烏鴉嶺。
一身墨綠道袍的玉機子,雙手拄著誅神劍,靜靜的站在一片花草中。
玉機子身材本就高大,陽光之下,他的身影被拉的很長,更顯偉岸。
隻是,不論是人間盟主,還是普通人類,終究是無法抵擋歲月的侵蝕。
玉機子再也不複曾經的風華,頭發已經白了。
而在十年前,他的頭發還是黑的。
葉小川轉眼之間就來到了玉機子的麵前,此刻葉小川手中握著的並不是他的無鋒劍,而是當年從蒼雲山輪回峰洞穴中帶出來的那柄木劍。
當年天水城之戰,葉小川無意中發現,誅神魔劍的嗜血妖力,對這柄木劍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為了以防萬一,葉小川取出了此劍。
二人相距兩丈左右相對而立。
一個頭發花白,一個鬢角花白。
他們都是同樣的可憐人。
葉小川倒懸木劍,拱手道“掌門師叔,兩年不見,您的變化可真大啊,看來你這些年過的並不如意。”
玉機子嘴角微微動了一下,道“是不如意,小川,我想過無數次和你見麵時,你第一句會說什麼。我沒有想到,你竟然和以前一樣,稱呼我為掌門師叔。”
葉小川道“我隻有一個師父,不論何時,你都是我是師叔,這是永遠改變不了的事實。”
玉機子表情忽然變的有些悵然,眼中一絲迷茫滑過。
他想起了那個被自己灌輸了無窮煞氣的清風師弟。
是啊,自己怎麼忘記了,清風是葉小川的授業恩師。
玉機子緩緩的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葉小川道“從我發現一直隱居在竹林裡的三位師叔祖來了,我就覺得很奇怪,如果掌門師叔要對付我,沒必要請出三位師叔祖。
然後我便聽到那些師叔師伯說,今天的行動,他們是奉了古劍池的命令。
如果我再想不通其中的關節,掌門師叔也沒必要在此等我了。”
玉機子微微點頭,道“你成長的很快,比我預想的還要快。哎,可惜啊,你……”
說到這裡,他又開始搖頭,露出一絲失落的表情。
曾經這個優秀的年輕人,是他們蒼雲門的弟子。
玉機子當年都要將整個蒼雲門交付給他。
可是,一場變故讓所有的一切都化作的泡影。
直到現在,玉機子想起乾坤子,還是恨的牙根癢癢。
乾坤子用自己的死,逼走了蒼雲門自建派以來,最優秀,最有前途的弟子。
為什麼當年乾坤子是死在葉小川的劍下。
這個老匹夫應該死在自己的劍下!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當年你一夜間滅掉了南域一百多個魔教門派時,我就已經看穿了你的最終目的。”
葉小川點頭道“我不意外,我的計劃能瞞得了拓跋羽,瞞得了天界二帝,但是瞞不住掌門師叔。”
此刻的葉小川,麵對玉機子時,已經沒有了曾經那種身份差距帶來的心理壓力。
他已經站在了與玉機子平等的高度與之對話。
不卑不亢,不急不躁。
二人相差四百歲,可是此刻就像是多年的朋友一樣。
而且,到目前為止,二人都十分的平和,誰都沒有表現出對對方的殺意。
這一點讓玉機子心中大為震驚。
他一直認為,葉小川雖然現在是鬼玄宗的鬼王宗主,但自己畢竟是他的長輩,在麵對自己時,葉小川在氣勢上多半是不如自己的。
可是沒想到葉小川如此的淡定自若。
玉機子輕輕歎息一聲,道“可我隻猜到了你的最終目的,並沒有猜到你走向最終目的過程。
是我的眼界小了,是我小看你了。
在格局與舍棄上來說,我比不上你。”
葉小川默然,沒有回話。
能讓玉機子這位天之驕子承認比不上某一個人,是十分罕見。
麵對如此高的評價,葉小川卻沒有接茬,隻是表情平靜的站在原地。
玉機子的身體忽然動了一下,道“此間事兒已了,咱們邊走便說吧。”
說著,玉機子轉身,緩步朝著南麵走去。
葉小川猶豫了片刻,然後跟了上去。
很快二人便並肩而行。
玉機子道“小川,不得不說,你奉拓跋羽為教主這一步棋,走的甚妙。這幾年我推演過很多次你與拓跋羽的衝突。
直到你宣布此事之前,我還是在推演。覺得你們二人之間必有一戰,最終的結果你會勝利,但是卻是慘勝。
我萬萬沒有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釋放出來的煙霧,包括五行旗與合歡派,都是讓世人覺得,你要爭奪那張椅子。
從幾年前,你就已經開始為此布局了。”
葉小川緩緩的道“聖教教主的椅子太小,我坐著不舒服,所以我要一張更大的椅子。”
玉機子頓了頓身子,側目看了葉小川一眼。
然後繼續邁步前行“你知道人間有多少年沒人坐上那張最大的椅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