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個角度講的話，這也是正派人物做事時無法規避的某些難點——縱然你知道對方有問題，甚至確定在未來對方肯定會壞事，但你沒有證據和充分的理由，你就沒辦法將對方直接拿下。
“子敬和你一樣，子敬在恒河呆了一年多，到現在該找到的，應該也已經確定了，雖說不敢說將所有的中層將校確定完畢，但九成應該是確定完畢了。”陳曦說這話的時候甚至露出了幾分對於魯肅的信服。
“那接下來呢？”法正一挑眉詢問道，問題不在於找到這些人，問題在於以什麼理由將這些人拿下，一個合適的理由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接下來就要看子敬願意動什麼樣的決心了。”李優和賈詡這種沒有底線的家夥，已經意識到可能的操作是什麼。
“隻是這樣的話，根本問題並沒有解決。”賈詡看向陳曦詢問道，“治標不治本罷了。”
“我又不需要治本，我需要的隻是降低損失，讓損失回落到我可以接受的範圍，就像我之前所說的那樣，我隻是希望那些懷揣著一腔熱血的一線士卒不要因為中上層將校的一時欲望，就這麼消耗在不必要的戰場。”陳曦神色坦然的說道，“治本？從挑穿開始就沒有可能治本了。”
“完完全全的擺爛思路。”滿寵沒好氣的說道。
“不是想要擺爛，而是所有的方案都沒有辦法從根子上解決問題，所以我隻能選擇這種方案。”陳曦很是認真的說道，“從前年這件事暴露開始，到局勢急轉直下，再到我無論如何都控製不住紛亂的人心，我就清楚事情到了這一步，就不要想著大賺，能止損就不錯了。”
“我去一趟恒河和他們談一談呢？”劉備突然開口說道，“或者等下一場恒河之戰的時候，我親自過去一趟。”
“隻能治標，不能治本，這個我已經考慮過了，而且還會對於您的威望造成一定的損耗，實際上敗一場，將這些家夥打醒才是最正確的選擇，隻是中上層的錯誤，憑什麼讓底層來肩負？”陳曦帶著幾分不爽開口道。
“如果能精確的讓中上層的錯誤反噬到中上層，我根本無所謂下一場的輸贏，但中上層將校的戰術應對層麵的錯誤，受到反噬最大的隻會是底層，雙方的抗風險能力根本不在一個層次，而且底層在這種浪潮之中永遠是第一波麵對反噬的存在。”陳曦雙手交叉，撐著自己的腦袋，眼中帶著一抹冷意，他很不滿這種情況！
這已經不是從軍事的角度來看待問題了，而是最為實際的，從道德和公平角度看問題，陳曦要求的並不多，然而哪怕是這種不多，在當前這種局勢下都很難實現！
“好了，這件事先告一段落吧，等子敬的回複。”劉備打斷了陳曦，和陳曦共事這麼多年，劉備早已認識到陳曦在某些方麵的執拗，繼續糾纏這件短時間出不了結果的事情，在劉備看來，隻會空耗陳曦的精力，還不如在這件事上先將陳曦摘出去，等塵埃落定之中，再讓陳曦收拾爛攤子。
“……”陳曦聞言沉默了一會，側頭看向劉備，但最後還是沒有反駁，畢竟這事陳曦現在確實搞不出來什麼結果，隻能等魯肅的回複，如果魯肅沒回複，這事就隻能等另一個結果了。
“子川，跟我出去轉兩圈，呆在這裡，你也不會好好工作，出去散散心。”劉備對著陳曦招呼道，他多少也意識到陳曦這段時間一直在糾纏這件出不了好結果的事情，說實話，這麼多年劉備沒見過陳曦為難過，什麼事情在陳曦手上都是舉重若輕。
而這次的事情怎麼說呢，在劉備看來確實挺糟心的，但也就是糟心，李優、賈詡、郭嘉、法正，甚至是在宮廷之中的劉曄都給劉備分析過了，這事無解，但真要說並不是什麼大事。
輸一場，前線自然就擺正心態了，就算是有野心，想要拿到更大的封國，在胡整害人害己的前提下，就算是真正的壞種，也會收斂。
更何況大多數將校的惡，也隻是太順風順水，讓他們覺得貴霜不過如此，想要扯扯後腿，真要整死老兄弟，在劉曄看來還沒到那一步。
就跟當年的霍奴一樣，在沒有第一次獲取到北街鋪麵的時候，野心都沒起來，在沒有失手殺韓子江之前，霍奴所做的最大的惡，也就是嘴花花，撈點錢糧，腐敗腐敗，玩的也不是很大。
最起碼以霍奴六重熔煉，冀州兵役總教頭的身份而言，這些事情就算是頂到劉備麵前，也就最多是下獄。
甚至陳曦當時還問過，如果失手殺死韓子江那件事之前，劉備就發現了霍奴的問題，劉備會如何處理，劉備說是會按律處置，但後麵也說了，等霍奴改過自新出來了，劉備還會拉一把，畢竟劉備就是這樣一個仁主。
霍奴的變壞都有這麼一個過程，那麼恒河將校的墮落也必然會有一個過程，劉曄這種能站在他人立場進行分析的智者，輕易的按照劉備的描述模擬了幾十個中上層將校，然後給出了答案。
甚至劉曄當著劉備的麵還開口嘲諷了一遍：“那些現在就覺得戰友變了的家夥，都是陳子川保護的太好了，世界本就不應該是白色，隻是陳子川這輪孤月將黑夜都給照明了，以至於這群經曆了黑暗和地獄的人，認為人間就應該如此，實際上人間也是吃人的！”
“僅僅隻需要敗一場，大多數有這種想法的人就會打消這種想法，這世間大多數的人都隻是平庸的人，就算是想要當壞人，也不可能從一開始就徹底拋卻掉良心，大多數的普通人就算要成為壞人，也得循序漸進。”劉曄說這話的時候，麵上的嘲諷絲毫不加掩飾。
劉備一想，確實如此，大多數的普通人要變壞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有了這個基礎之後，劉備雖說還是對於恒河發生的事情感覺到不滿，但卻不會像陳曦這麼心痛。
終歸劉備曾經生活的時代和陳曦生活的時代那是完完全全的兩碼事，劉備再怎麼仁德，那也是看過滿目瘡痍，見過天下分崩離析，是能在痛苦之中做出自己的抉擇，是能接受犧牲，哪怕這部分犧牲在陳曦看來並不該如此，可站在大局上，劉備還是可以接受這等事實的。
正因為這種認知，劉備能完全理解陳曦的善，但也因為這種認知，在劉備發現陳曦因為自身道德陷入某種困境的時候，果斷的結束了關於此事的商討，因為沒有什麼意義，大家都解決不了，事情到了這一步，不如等發生了再想辦法解決！
將陳曦從政院拖走之後，劉備和陳曦在宮廷之中瞎逛，很快就來到了上林苑，隨便薅了點曲奇種的能吃的玩意兒，兩人也沒洗刷，就這麼捋了兩下，就直接啃了起來。
有一說一，這也是曲奇在上林苑種了一段時間田之後就跑路的原因，因為上林苑裡麵的害蟲實在是太多，而且你還不能將這些害蟲打死。
“子川啊，你要不研究一下怎麼讓百姓過年多吃點肉？”劉備隨口起了一個議題，啃著黃瓜對陳曦招呼道。
“這玩意兒已經說了很多年，而且我這麼多年也有努力好吧。”陳曦咬了一口黃瓜，帶著幾分隨意的語氣開口說道，“你看啊，六七年前的時候我們在那個私宅裡吃醬菜的時候，裡麵用的還是肉沫，三四年前就開始出肉丁了，前年就變成了肉塊了，我這方麵可一直有進步的。”
能不能吃上肉是一個非常關鍵的點，能普遍性的能吃上這玩意兒，意味著社會基礎整體的上升。
漢室士卒當前平均身高比南貴高十到十五厘米，體重平均比南貴士卒重四十斤以上，這麼說吧，將武器裝備丟到一旁，雙方互毆，漢室贏得概率也遠大於貴霜。
雙方真要說甚至都不是一個重量級。
而這就是陳曦這麼多年研究著讓普通漢室百姓吃上肉的意義，相比於以前隻有豐年才能嘗上兩口，現在最起碼隔幾天就能見到，多少的問題先丟在一旁，有沒有的問題陳曦是真的解決了。
“技術的發展解決了很多的問題，自從那次公主殿下提醒之後，我讓人專門研究了一下火腿，臘肉，熏肉這些技術，因為當前本身就有這些技術，隻是需要改良，所以隻用了一兩年就出成果了。”陳曦狠狠地咬了兩口黃瓜，有一說一，曲奇園子裡麵的東西真好吃。
“實際上哪怕是在曾經，我也更多是受限於保質期的問題沒辦法將北方大牧場的肉運送到中部人口密集的區域，現在的話，臘肉，臘鵝，火腿這種短則半年保質期的東西，已經足夠讓我依靠現在不算成型的物流業將這些東西送到各地了。”陳曦帶著幾分得意說道。
至於說這些東西吃多了會致癌，怎麼說呢，光是一個吃多了，這年頭大多數家庭都達不到，再一個，癌症對於古代人基本可以默認為富貴病，因為普通家庭根本活不到得癌症的時候……
所以相比於吃肉強健身體帶來的福利，六十歲之後得癌症的概率翻幾倍什麼的，在這個普通百姓平均壽命不到三十，有了陳曦之後平均壽命增長了百分之五十也達不到六十歲的當前，這是事兒嗎？這不是！
這玩意兒就跟你給現代的普通人說，你天天喝酒吃肉，啤酒燒烤，以你的情況到一百四十歲的時候會疾病纏身，誰會在乎，爽就完事了！
總之燒臘產業和火腿產業蓬勃發展，為此北方在各大牧場附近都建立了燒臘和火腿工廠，有效的減少了損失。
“太尉，陳侯~”就在陳曦和劉備瞎扯的時候，絲娘提著個籃子路過，看到劉備和陳曦，很沒有貴妃氣質的招手道，然後就刷新在一旁。
“見過嫻妃。”畢竟劉備在旁邊，陳曦不能胡亂招呼，也就屈身一禮，絲娘也笑嘻嘻的回禮。
“喏，剛好遇到了，請你們吃鴨腿。”絲娘從食盒裡麵抽出來一盒遞給劉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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