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最近確實是魚龍混雜,除了因為第二個五年計劃的原因,提前趕來長安的各家主事人,中亞地區的各大世家因為受災嚴重,本著送點人來長安也能省點口糧,原本隻會來個十幾個人的家族,恨不得塞個上千人過來,長安米貴,也好過中亞沒米吃啊!
再算上大演武這種說是內部消息,但實際上有資格參賽的選手,到這個時候差不多也都從各種渠道收到了消息,本著提前打探情報,偵查對手,外加適應長安氣候等等原因,高熔煉的老兵也陸陸續續彙聚了過來。
不過有一說一,長安本身就有大量的頂級老兵在輪值,再多個幾百千多,也不算什麼問題,隻是隨著頂級老兵的數量增多,四方看熱鬨的家夥也開始朝長安彙聚,畢竟大演武這種盛事,不能參加,看看熱鬨也好!
再考慮到一些老兵、看客來的時候還帶些好友、子侄什麼的,前者看熱鬨,後者邊看邊學,畢竟就算是最頂級的老兵也不能保證自己熔煉掌握的天賦是最優秀的,都不說不同天賦在不同人手上的效果,就算是相同天賦,在不同的神佬手上都是不一樣的。
作為頂級神佬,其他人的路線對於自身一般也就隻有借鑒的意義,但自家子侄年紀尚幼,還有相當的可塑性,自己熔煉的天賦,調整加強的方向未必適合子侄,來這邊開開眼,說不準就有合適的模仿對象。
以至於現在長安每天的外來人口巨多,京兆尹王異特意給長安治下諸縣下令,讓各縣吸納人口,進行暫住,雖說長安可以暫居的地方非常多,就算是將這些人口全部吸收進來,陳曦興建的新長安城也能住下,但考慮到天南海北魚龍混雜,長時間彙聚在長安,管理難度太大,王異覺得還是在大演武真正開啟的時候,在全部放入,現在還是散落在治下諸縣較好。
然而就算如此,長安城最近的人流量也比正常高了快五分之一,打架鬥毆的概率也變大了不少,有世家之間的罵戰鬥毆,也有地方老兵見麵了見獵心喜的切磋,以及一時激憤的廝殺。
再怎麼說萬方之罪歸於劉備,真正的仇人見麵還是會雙眼泛紅的,畢竟陳曦再怎麼逆天,輔佐劉備擊敗袁紹也花費了數年的時間,這期間中原內戰相互之間的廝殺,也不在少數。
如果再算上黃巾和正規軍的廝殺,那有仇的人就更多了。
隻不過這都是戰場上的殺戮,在劉備將罪孽歸攏一身,大多數的士卒都能放下這等仇恨,剩下的就算沒徹底放下仇恨,基本上隻要見不到對方,也不會去主動報仇。
劉備的仁德和陳曦的道德,極大程度的斬斷了仇恨鏈。
最起碼底層之間為了戰場上的仇恨互殺的事件,基本是沒有了,當然反過來,發動戰爭的人,正義性被上千萬人進行了審定。
但要說徹底沒仇之類的,怎麼說呢,劉備在場的時候還倒罷了,劉備不在場,雙方離得遠也能當不知道,可劉備沒在場,雙方還遇到了,周圍沒有其他的老兵拉的話,那有可能打著打著下死手。
假使存在某一方在戰場上占據了絕對的優勢,自己的袍澤,兄弟什麼的沒一個死在自己的麵前,而對手被自己殺了不少,然後等劉備天下一統,將所有罪責歸於自己當年的弱小,被殺了袍澤的老兵遇到了這個沒死弟兄的老兵,這個老兵考慮到劉備的仁德,直接跑就是了。
一般來講,實力到了這個程度,要跑的話,其實很難追,而且你不動手,隻是跑的話,肯定會有人攔那個追的人,這事也就結了。
但能擁有這樣優勢的老兵非常少,大多數都是你殺了我的兄弟,我殺了你的弟兄,這種情況下,雙方遇到一起,還發生了口角之爭,那大概率就新仇舊恨一起算了,誰都不會跑。
好在劉備的存在感很夠,大多數時候,這些老兵見麵了冷著一張臉,就跟梅綰見到黃滔一樣,我丫的就是一個透明人,不想交流,也不會交流,黃滔對梅綰也是這個態度。
這樣的話,雙方就能共存下去,畢竟仇恨隻是人生的一部分,哪怕是高翼那種死全家、掘祖墳的大仇,在給全家以及先祖都送下去了一個,並且綽綽有餘之後,高翼也能冷靜的思考問題。
甚至再過分一些,陳霸先搞死了王僧辯,王僧辯的兒子王頒跟著楊廣滅陳,作為先鋒,等南陳滅亡之後,將陳霸先開棺戮屍,將屍體焚化,骸骨敲成粉末,兌水直接喝了。
之後一貫激進的王頒變得非常的平和,身為蛇丘縣公,封疆大吏,行事再無之前那種暴虐,甚至推行了大量的惠民政策,並未再擴大清算。
這些無不說明,仇恨是有極限的,當複仇到一定程度之後,陷入泥漿之中的個體,也會逐漸的恢複理智。
高翼死全家的時候,可是真的說過,要殺光天下姓曹的,但現在,說實話,真沒辦法殺老曹的話,他也就回家帶孩子去了。
什麼機會不機會,真要跟當年一樣憋著一口氣,還等個屁的機會,能考慮機會,仔細思慮其實也就意味著理性的評估。
這也是長安的亂象整體還在控製範圍的原因,畢竟這麼多年下來,漢室的將校在這一方麵已經逐步的趨於理性了。
“通知威碩找個水利專家,然後組織一個三十人規模的團體,派過去就行了。”陳曦並不想派人前往坎大哈那邊,但現實情況在那裡擺著,不派人是不行的,有些事情必須要派人盯著,哪怕是演也得硬演。
當然不至於那個程度,隻是太過高級的水利專家都有事,所以派個民間的能看的過去的,劉琰親自驗證,可以通過的水利專家就行了。
“那我沒問題了。”劉曄聽完麵無表情的說道,他過來就是敲定一些事情,現在有了滿意的答複,劉曄也不準備留在政務廳這邊。
等景淵帶著劉曄從政務廳出來的時候,曹闖已經帶了好幾個老兵在門口假裝巡邏,景淵好歹是未央宮這邊的老護衛,一眼就認出來這些老兵是哪裡人,輕咳了兩下,給這群人宣布了一下坎大哈那邊的處理辦法。
幾個徐州老兵或是麵色複雜,或是神色激動,畢竟有些老兵這兩年已經做好了不報仇,為自己和家人活著的心理建設,曹操的司空極大程度的阻礙了這群人報仇的想法,再加上一直以來的宣傳,以及能活到在未央宮修造型的徐州老兵,殺得兗州士卒也不止一打了。
六重熔煉的老兵,那都是拿人頭堆上來的,哪怕後麵殺的是匈奴、貴霜精銳等等,但早期,不少當前是戰友的士卒,放在那個時候搞不好都是刀下的冤魂,所以拖到現在,部分徐州老兵,其實已經沒有找老曹報仇的想法,哪怕他們的親人確實有死在老曹主持的徐州大屠殺。
換句話說就是,經過十幾年的時間,他們逐漸接受現實,放下報仇的想法,結果現在景淵告訴了一個讓這些老兵措手不及的消息。
“跟我去!”薑濤看著一旁的唐逸陰沉著臉開口說道,隨後對著劉曄一禮,轉頭離去,一身的煞氣,連劉曄都微微皺眉。
然而在薑濤即將離開的時候,唐逸拽住了薑濤,沒說什麼,但就這麼拽住,然後薑濤狠狠地一抖胳膊,大跨步的離開。
“嫂子和侄子、侄女怎麼辦?”唐逸大聲的詢問道。
薑濤聞言停了一下,然後邁著無比堅定的腳步離開了,他要去複仇,這麼多年唐逸用無數的理由勸他不要去,他也仿佛被說服了,但當這一刻來臨的時候,薑濤卻發現他沒有一絲的猶豫,我活著就是為了報仇。
“內史,可否給我一個中亞方向的外勤任務。”唐逸目送越走越快,最後就像是縮地一般離開的的薑濤,咬牙對著劉曄一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