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著方才那名年輕的宮女在提及叛亂時臉上的惶恐不安,又聽到此時錦繡宮外人聲嘈雜,太子弘譽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因為肅王趙弘潤曾明確警告過他,甚至於他自己也清楚,他於垂拱殿發布的那則將慶王弘信打成叛逆的榜文,隻會引起後者的強烈反彈。
也就是說,這場魏國的內亂,是由他趙弘譽一手促成的,若非是他緊緊逼迫,想來慶王弘信斷然不可能鋌而走險,舉兵造反。
而最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他父皇居然告訴他,他的對手竟然不是慶王趙弘信……這怎麼可能?!
在足足一炷香的工夫內,太子弘譽對宮門那邊的紛亂充耳不聞,聚精會神地思索著種種。
他忽然想到了曾經那件震驚大梁的「金鄉屠名」事件,雖然那件事最後得利的是他趙弘譽,但那是因為他的親生母親王皇後及時出手,派禁衛殺掉了曲梁侯司馬頌。
否則,若是之後暴露了他與曲梁侯司馬頌暗中來往的秘密,連帶著他趙弘譽,也要跟著慶王弘信一起完蛋——相比之下,反而時慶王弘信的情節較輕。
“是蕭鸞在推波助瀾麼?”
皺了皺眉頭,太子弘譽感到有些不對勁。
倘若當日蕭逆的目的是將慶王弘信與他趙弘譽一起扳倒,那得利的會是誰?
想來想去,他還是想不明白,不過他隱約已經相信了他父皇的判斷:慶王弘信,恐怕並非是這場叛亂的真正得利者。
『作者語:按照本來的大綱,其實太子弘譽與魏天子還有一段劇情,能夠讓太子弘譽在這個時候真正明白,他父皇並沒有完全把他當做棋子看待,而是真正的嘗試將皇位交給他,因此太子弘譽心生愧疚。可惜某些書友催進度,那索性就去掉吧,假如以後這本書有幸拍電視劇,到時候再向編劇建議,如果到時候還記得。』
『不知宮門那邊的戰況如何了……』
太子弘譽瞥了一眼窗戶,心中不禁有些焦慮。
不知過了多久,太子弘譽的一名宗衛陳朗,急匆匆奔到了錦繡宮。
見此,太子弘譽帶著幾分急切問道:“陳朗,宮門那邊的戰況如何?”
隻見陳朗臉上閃過幾分古怪之色,遲疑地說道:“回稟太子,宮門那邊……唔,肅王已帶兵殺入城內,我想,城內的叛亂應該不會維持多久了……”
一聽到「肅王」,太子弘譽愣了愣,隨即臉上露出繼續自嘲與落寞,點點頭說道:“甚好、甚好。”
半響後,他忽而笑了起來。
“老五是棋子、本宮是棋子,連弘潤也是棋子,我輩兄弟,一個個都被父皇玩弄於鼓掌之上,哈哈哈哈……父皇啊父皇,您當真是好心計!”
說罷,他緩緩站起身來,在宗衛陳朗震撼的目光下,拿起旁邊燈柱上的一個油盞,目視著油盞中跳躍的火苗,喃喃說道:“太子府、東宮,通通留給你,但是這座錦繡宮,我誰也不會讓!”
說罷,他隨手一揚,便將油盞連帶著其中的火油與火芯,潑在了梁柱的紗簾上。
頓時間,紗簾熊熊燃燒起來。
見此,陳朗大驚失色道:“太子殿下?!”
他簡直難以理解。
看著陳朗震驚的麵孔,太子弘譽抬手阻止道:“陳朗,就讓本宮,留下最後一絲,顏麵……”
說罷,他轉頭看向陳朗,苦澀地說道:“世子,就拜托你們了。”
陳朗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但看著太子弘譽那毅然決然的目光,他麵帶悲色,單膝叩地道:“殿下……放心!”
說完,他狠下心,轉身就走。
看了一眼陳朗離去的背影,太子弘譽依舊回到原來的席位中,看也不看旁邊那熊熊燃燒的梁柱,麵帶溫情地回憶著往事。
待等片刻後,待火勢一發不可收拾時,他隱約感覺好似在火焰中看到了母親——施貴妃的身影。
“……讓您失望了,母妃。”
“轟隆——”
大殿崩塌。
而此時在皇宮宮門前,肅王趙弘潤正劈頭蓋臉嗬斥著弟弟桓王趙弘宣:“替我報仇?!你知不知道你被人給利用了?!”
原來,在聽說「肅王領兵入城平叛」的消息後,桓王趙弘宣與燕王趙弘疆大喜過望,連忙趕來尋找趙弘潤的身影,沒想到剛剛找到後者,趙弘潤就劈頭蓋臉地對弟弟一陣教訓。
也難怪趙弘潤如此震怒,因為在他看來,這次所謂的「三王起兵」,甚至於包括慶王趙弘信在內,搞不好全是被蕭鸞給利用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桓王趙弘宣被教訓地抬不起頭來,半響後這才訕訕說了一句:“哥,你沒事……就好……”
在旁,燕王趙弘疆亦是滿臉尷尬,畢竟他也是前後聽說「肅王被太子軟禁」、「肅王被害」的消息,這才憤然之下帶兵前來攻打大梁。
他怎麼會想到,他為趙弘潤這個至親弟弟報仇的舉動,竟會被蕭氏餘孽所利用呢。
可能是礙於此地人多嘴雜,也可能是宮門那邊的危機尚未解除,趙弘潤按捺心中的怒氣,囑咐燕王趙弘疆與桓王趙弘宣道:“四哥,小宣,你倆即刻傳令城門那邊,不允許任何人出入,其餘閒置人馬,駐守城內各處街道,一方麵鎮壓鎮反軍與慶王軍,一方麵安撫城內的民眾……”
“好、好。”燕王趙弘疆與桓王趙弘宣知道這會兒趙弘潤正在氣頭上,連連點頭應下此事,然後轉身就跑了。
此時,鄢陵軍、商水軍,甚至於遊馬軍,在欣喜獲知自家殿下尚安然無恙的消息後,也已迅速抵達了大梁城內,正與倒戈的禁衛軍、慶王軍、羯角騎兵一同,封鎖大梁的大街小巷,隨即攻打到宮門附近。
看著鋪天蓋地而來的肅王趙弘潤一方的人馬,不知為何,南梁王趙元佐心中反而是鬆了口氣,吩咐親兵將就在不遠處指揮戰事的大將龐煥叫了過來,吩咐後者道:“龐煥,傳令下去,投降。”
龐煥作為對南梁王趙元佐忠心耿耿的宗衛,自然不會違背後者的命令。
然而待等龐煥即將前去下令時,就見頤王趙弘殷皺眉看著南梁王趙元佐,說道:“三叔,你……”
抬手示意龐煥稍等片刻,南梁王趙元佐微微歎息說道:“世子,是我方輸了……”
頤王趙弘殷麵色難看,瞅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皇宮,不由地攥緊了拳頭。
明明隻差一點,他就能成為魏國的君王。
但是理智卻告訴他,南梁王趙元佐說得沒錯,在肅王趙弘潤出麵的那一刹那,他們就已經是一敗塗地了。
在思忖了片刻後,頤王趙弘殷壓低聲音說道:“三叔,事已至此,慶王、戶牖侯,還有苑陵侯、萬隆侯、高陽侯、平城侯、匡城侯那些人,一個也不能留!”
南梁王趙元佐沉默不語。
見此,頤王趙弘殷催促道:“三叔?”
南梁王趙元佐深深地看了一眼頤王趙弘殷,隨即點頭說道:“我明白了,世子且先行離去吧。”
在得到南梁王趙元佐的答複後,頤王趙弘殷在幾名護衛的保護下,迅速離開了。
此時,龐煥這才走到南梁王趙元佐身邊,低聲問道:“王爺,果真要這麼做麼?”
“那些人就算不死,那位四王兄也不會輕饒他們……殺了!”南梁王趙元佐麵沉似水地說道。
“可如此一來,您……”龐煥臉上閃過濃濃的憂慮。
隻見南梁王趙元佐歎了口氣,苦笑說道:“此番無論如何,我都是在劫難逃了,就當……我償還了當年的人情吧。此番替他善後,我就不欠他了……”
龐煥點了點頭,隨即,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慶王……”
南梁王趙元佐眼眸中閃過幾絲猶豫之色,欲言又止。
見此,龐煥心領神會。
片刻之後,待肅王趙弘潤麾下的兵馬,從四麵八方殺到皇宮前時,宮門前的鎮反軍走投無路,紛紛投降。
無論是南梁王趙元佐,亦或是麾下楊彧、蒙濼、龐煥、陳疾等將領,皆束手就擒。
見大勢已定,一直關注著宮門一帶戰況的李鉦,這才下令打開城門,將肅王趙弘潤與麾下的商水軍放入皇宮。
雖然把守宮門的禁衛軍,一部分是太子弘譽提拔的心腹,但在此刻此刻,亦不敢違背李鉦的命令,或者說,是不敢阻擋肅王軍的腳步。
而此時的趙弘潤,也顧不上那麼多,騎著坐騎便進入了皇宮。
沒走多遠,趙弘潤便瞧見他父皇的宗衛長、三衛軍總統領李鉦帶著一些禦衛與禁衛前來相迎,口稱:“幸虧肅王殿下力挽狂瀾。”
然而,趙弘潤卻沒有接茬,麵無表情地問道:“父皇呢?”
“陛下?”李鉦眼眸中閃過幾絲異色,信誓旦旦般說道:“陛下龍體欠安,仍在甘露殿……”
“謔?”趙弘潤輕哼一聲,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讓李鉦不知為何有些心虛。
好在趙弘潤也沒心思與李鉦這個不相乾的人計較什麼,當即吩咐商水軍負責維持宮內、尤其是凝香宮那邊的治安,而他自己,則帶著一隊衛士,徑直來到了甘露殿。
而待等趙弘潤火急火燎地來到甘露殿的內殿時,他看到,他父皇正躺在臥榻上,一副命入膏肓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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