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他率先撥轉馬頭,朝著伍忌緊追而去。
不得不說,商水騎兵這支由步卒轉型的騎兵,在騎術上確實比如代郡騎兵,縱使是在被遠遠拋下的情況下,韓將司馬尚率領著騎兵緊追不舍,竟然還能逐漸拉近距離。
這讓聽到身後方的動靜、因此轉過頭來瞧了一眼伍忌心中吃驚不已。
由於是急速飛奔,此時無論是商水騎兵還是代郡騎兵,都已毫無陣型可言,兩軍士卒在一邊策馬飛奔的情況下,一邊用手中的兵器相互亂揮。
而此時就能清楚發現,代郡騎兵的騎術明顯比商水騎兵高出一籌,前者縱使在戰馬飛奔的情況下,仍然可以朝敵軍揮動兵刃,且自身的平衡不受影響,反觀商水騎兵們,為了將敵方的騎兵擊落,卻讓自己失去了平衡,一個個摔落馬下,在雪地上摔地七暈八素。
而期間,韓將司馬尚,亦緊咬牙關,逐漸追上了魏將伍忌胯下的戰馬。
『唔?』
皺眉看了一眼身後方,伍忌右手單臂掄動手中的長槍,朝著司馬尚重重甩了過去。
隻聽鏘地一聲巨響,司馬尚用手中的長槍將其擋下,他與伍忌,彼此皆因為反震力而搖晃了一下,但誰也沒有失去平衡。
想想也是,縱使商水騎兵的騎術普遍不如代郡騎兵,但這並不意味著伍忌的騎術也不佳,畢竟伍忌跟隨趙弘潤南征北戰十餘年,早已逐漸練就了精湛的騎術。
隻不過司馬尚的騎術亦毫不遜色,以至於伍忌在一邊快速衝鋒的情況下,暫時沒辦法將其擊落馬下。
『……真煩人啊!』
瞥了一眼距離他僅僅隻落後一個身位的韓將司馬尚,伍忌心中暗罵。
通過方才的交手,他其實已經可以判斷出,對麵這名韓將的武力並不如他,倘若是在平時,不出十招,他就能將這名韓將挑落馬下。
問題是,眼下伍忌的目標乃是韓釐侯韓武的首級,哪有空閒放緩戰馬的速度去跟司馬尚較量對戰?
“叮叮當當——”
魏將伍忌,與韓將司馬尚,兩人在一邊極速策馬飛奔的情況下,一邊揮舞著手中的兵器,朝著彼此的身上招呼,竟是打了一路。
而最終,在彼此較量了十幾招的情況下,司馬尚率先支持不住,由於氣力不繼,被伍忌一槍抽在了腰部,哀嚎一聲,胯下馬兒雙腿屈膝跪倒在地,而他本人則被甩了出去,噗噗噗地在雪地上翻滾了十幾圈,一動不動,似乎是暈死過去了。
見此,伍忌一甩長槍,一雙虎目死死盯住韓軍本陣處那麵「韓、釐侯武」的旗幟,率領著身後若乾騎卒,徑直朝著那邊而去。
與此同時,在韓軍的本陣處,韓釐侯韓武以及蕩陰侯韓陽等人,早已發現了魏將伍忌所率領的這支魏騎,見對方朝著自己所在的位置直奔而來,亦是驚地腦門冒汗、咽喉發乾。
傻子都知道這支魏軍騎兵的目的是什麼。
『……居然是以本侯為目標麼?還真是如傳聞那般的會抓時機啊……』
韓釐侯韓武麵色鐵青地看了一眼巨鹿的南城門樓。
平心而論,他還真沒想到,在他下令全軍總攻的情況下,巨鹿那邊的魏公子潤,居然會拿他的作為襲擊對象。
不得不說,從這一點就能看出,在同樣的戰場上,趙弘潤所能看到的‘景色’,確實要比韓釐侯韓武寬闊地多。
此時,從旁蕩陰侯韓陽急聲說道:“釐侯,請速退!”
『退?!』
釐侯韓武橫了一眼蕩陰侯韓陽,雙手不由地攥緊了韁繩,無動於衷。
見此,蕩陰侯韓陽麵色更為焦急,再次重複道:“釐侯,請速退……”
“住口!”
還沒等蕩陰侯韓陽說完,就見釐侯韓武喝斷了前者的話,麵色陰沉地說道:“退?你要本侯在此時後退?”
蕩陰侯韓陽亦是一名久經戰陣的將領,當然明白釐侯韓武這話是什麼意思:眼下他韓軍正對巨鹿發動總攻,近七八萬兵力全部壓上,退無可退,此時若他釐侯韓武膽怯逃離,很有可能會導致他韓軍全線潰敗。
而一旦此間的韓軍潰敗,那他韓國……可就徹底完了。
雖說韓釐侯韓武亦有種種惡習,但在事關他韓國興旺存亡的大事上,他絕不會含糊。
因為,他乃是與齊王呂僖齊名的韓國雄主、韓王簡的兒子!
乃是韓國真正的嫡係正統!
似乎是感覺到了釐侯韓武心中的那份堅持,縱使蕩陰侯韓陽乃是康公韓虎的堂侄,且曾經雙方彼此還有不少齷蹉,但此時此刻,他對這位君侯亦肅然起敬。
想到這裡,蕩陰侯韓陽麵色嚴肅地說道:“縱使末將肝腦塗地,亦會為釐侯擋下那支魏騎!”
說罷,他抽出腰間的佩劍,朝著本陣處僅有的數百名士卒喊道:“諸軍士聽令,隨我迎戰魏騎!”
轉頭看著蕩陰侯韓陽率領著那數百步兵前往抵禦從遠處而來的那支魏騎,韓釐侯韓武麵無表情地看向巨鹿城。
『……為何,會落到這等地步呢?』
釐侯韓武有些茫然地想道。
魏國,區區魏國,一個在幾十年前時曾被他韓國重創,從此不複成為他韓國威脅的弱國,在經過了魏王趙偲近二十年的休養生息,又有魏公子潤長達十二年的南征北戰後,居然取代了齊國,成為了他韓國的心腹大患。
然而,即便是今時今日的魏國,他韓國其實仍有擊敗對方的實力與底蘊,隻是這一整場戰事打下來,韓國卻是處處受製、處處失利:西河戰場、河內戰場、巨鹿戰場,與魏國互為敵我的這三個戰場上,他韓國沒有一處占據上風。
為什麼會這樣?
魏國兵強馬壯,難道他韓國的軍隊就弱小麼?
雁門軍、漁陽軍、上穀軍、代郡軍、北燕軍,這些駐守邊疆的駐軍,哪支弱於魏軍?
再說將領,魏國有趙元佐、魏忌、薑鄙、韶虎、司馬安等等,他韓國亦有李睦、樂弈、馬奢、暴鳶、靳黈、樂成、韓陽、韓徐等將領。
可為何,越打他韓國的劣勢就越大呢?
『……果然還是因為那魏公子潤!』
深深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巨鹿城,釐侯韓武心中暗暗想道。
此時他忽然明白,他的內心之所以處心積慮想要除掉魏公子潤,哪怕為此不惜付出慘重的代價,這或許並非是嫉妒其才華、或者因為多番被製而懷恨在心,而是他的內心,充滿了恐懼與忌憚。
他是本能地感覺自己的才能,不足以遏製那魏公子潤,是故才要處心積慮將其置於死地。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這一刻,釐侯韓武豁然開朗。
想通之餘,他愈發堅信,那魏公子潤才是魏國逐漸強盛的關鍵,並且他隱隱有種預感,若他今日不想辦法擊敗對方,將那魏公子潤置於死地,終有一日,他韓國,或會被魏國所覆亡。
『不能退!是的,因為退無可退!』
釐侯韓武緩緩閉上眼睛,半響後再次睜開雙目,用澄清的目光望向仍在鏖戰的巨鹿南城牆一帶。
今日,魏公子潤必須死在巨鹿!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他釐侯韓武願意用此間近七八萬韓軍作為陪葬。
“哢哢——”
馬蹄踩踏積雪的動靜,打斷了釐侯韓武的思緒。
他微微轉過頭,這才發現,一名手持長槍的中年魏將,此時亦單騎匹馬地來到了他身前不遠處。
隻見這名魏將,渾身上下血汙處處,仿佛從血水中撈起來似的,格外刺眼。
“閣下就是釐侯韓武,對吧?”那魏將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釐侯韓武,輕笑著說道:“明知本陣遭到襲擊,還敢停留在此,真是出乎伍某意料,伍某以為似閣下這等韓國的大貴族,絕無這份膽魄才對……”
『蕩陰侯……被擊潰了麼?』
釐侯韓武環顧四周,發現他本陣這邊的士卒在商水騎兵的進攻下節節敗退,雖然代郡騎兵也已迅速支援過來,但問題是……
重新將目光投向那名魏將,釐侯韓武沉聲問道:“你是何人?”
“伍忌。”那魏將淡然回答道。
聽聞此言,釐侯韓武眼神一縮,他當然聽說過魏將伍忌的威名。
“看來你聽說過伍某。”
注意到釐侯韓武的神色,魏將伍忌微微一笑,淡然說道:“束手就擒吧,韓釐侯,若是你肯束手就擒,伍某還能網開一麵,將你生擒至太子殿下麵前,請他發落……”
還彆說,伍忌確實有手下留情,因為按照各國間不成文的規矩,除了在戰場上,否則,一般是不會隨意殺害他國的大貴族的,因此,倘若韓釐侯韓武願意投降的話,待等魏韓戰爭結束後,事實上釐侯韓武的確有很大機會活著返回韓國。
然而,麵對著伍忌的勸降,韓釐侯韓武卻是撇嘴冷笑了一聲,緩緩地從腰間抽出了佩劍。
“束手就擒?你以為我是何人?!”
“……”
伍忌愣了愣,旋即眼中浮現幾絲欣賞。
“那……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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