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去意識之時,你的生命氣息已幾乎散儘,但不至於在那麼短時間讓深層意識陷入沉睡,甚至有可能殘存幾分表層意識。”
“那麼……你有沒有察覺到什麼異常?”
問出之時,雲澈並沒有指望得到什麼肯定的回答。因為若有,魔後早已知曉。
但,青龍帝卻沒有搖頭。
短暫的安靜之後,她緩緩說道“前段時日雖留下性命,但傷重之下,魂海混沌遊離。這幾日意識逐漸清晰,我記起,當日在我將死之時,我的意識,似乎觸碰到了一個隱約的白影。”
“白影!?”雲澈心神劇動。
“那似乎是一個女人。”青龍帝的雙眸泛動著異樣的青芒,似乎難以找到合適的詞彙去詮釋那刹那的畫麵“那個白影明明很近,但帶給我的感覺,卻又無比的遙遠,遙遠到……我永遠都不可能觸及。”
這種明明臨近,卻又遙不可及的感覺,她平生隻有過一次。
那就是當年的緋紅裂痕前,她麵對歸來的劫天魔帝時。
不過,這件事她並未有說出。因為她深知雲澈對於劫天魔帝極為敬重,若是說出……將一個虛幻之影與劫天魔帝相提並論,無疑是對劫天魔帝的冒犯。
“你有沒有看清那個白影的麵容?”雲澈沉聲道“或許感知到她的氣息特征?”
“沒有。”青龍帝很是果斷的回答“我甚至覺得,那更可能,是我意識潰散前的錯覺。”
“……”雲澈短暫思索,便沒有再追問,轉而道“算了,你好好養傷,其他的不必多想了。”
當日的必死之創,如今已是完全無礙。雲澈自然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他的手從青龍帝身上移開,轉過身去。
“恭送雲帝。”青龍帝閉上眼眸,沒有起身。
雲澈沒有就此離開,他淡淡問道“你就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青龍帝氣息平和,就連身下的青池也不見半絲漣漪“謝雲帝寬恕麒天理。功恩相抵,我與雲帝就此互無虧欠,隻望雲帝重諾如山,胸博如海,今後不再提及麒天理之罪,追以罪罰。”
明顯疏離的言語沒有讓雲澈麵露不快,他反而微笑了起來“你的擔心多餘了。我既已饒恕了他,便是徹底揭過此事,絕不會日後尋隙追算。至於功恩相抵,更是大錯特錯。”
“他的老命,還不配與我的命相提並論,亦不配與你的命並論。”
青龍帝“……”
雲澈道“當日,所有人都被重懾於陌悲塵的半神威壓之下。麵對他的絕命一擊,縱為神帝,遠遁也是本能。”
“而你出手救我,不僅超脫半神威壓下的本能,還是未經思索,瞬間之下做出的反應。絕無可能……是為了以此功,挽麒天理之罪。”
青龍帝啟唇,想要說什麼。但雲澈沒有給她開口的時機,繼續說道“我即將前往深淵,未知前路,有些話,等我安然歸來,再說給你聽。”
青眸猛的睜開,即將出口的言語儘化失聲“你要去深淵!?”
“我若不入深淵,這個世界便會永墮深淵。”雲澈微笑道“放心,我會回來的。我現在這條命是你拚死救回來的,若是再草率的死掉,豈不太傷你的心意。”
“在我回來之前,希望你能正視一件事。”
雲澈邁步,聲音隨著身影緩緩遠去“我封帝之日,你的‘青妃’之名廣昭天下,無人堪言之為虛名。”
“既為夫妻,所謂‘互不相欠’,可不是由你一人說了算。”
“……”寢殿恢複了靜寂,久久無聲。
但那一汪清池卻是泛起了陣陣繚亂的漣漪。
…………
帝雲城上。
深淵之厄,雲帝重創,北神域自然難安。但這段時日,池嫵仸卻絲毫沒有去管理外事,而是將自己靜於殿中,恢複自己受創的魔魂,以及竭力去翻尋魔魂悸動的根源。
淵皇用以穿刺深淵通道所用的詭器究竟是什麼……
她總有一種隱隱的感覺,這個問題的答案至關重要。
如果能將之毀去,是不是就意味著深淵的生靈再無可能進入到現世?
這時,殿門被推開,雲澈走了進來,神色一片如悠雲般的平靜。
池嫵仸從靜思中抬眸,微現訝異“這麼快?”
雲澈走過去坐到她的身前,道“牽掛和不舍果然會消抹決心。我越想在離開前儘可能的減少牽掛,心靈上卻越是難挨。”
“所以,該走了。”
牽掛、虧欠、未儘的承諾、未完的心願、無數的言語……皆待他歸來之日。
所以,他一定……一定要活著回來。
他的傷勢,也在這段時間裡基本完全恢複。
“好。”池嫵仸輕輕頷首,雲澈的心境,她能感同身受。而他的這個決定,也是一個逐漸成熟的帝王該有的決斷。
“我的魔魂也已恢複了七七八八。”池嫵仸看著雲澈的眼睛“這些天,我也將來自陌悲塵的記憶與認知重新清晰和整理了一番。現在,我便將深淵目前的基本格局,與一些核心的人物詳細告知於你。”
“你務必牢刻魂中。”
雲澈沒有說話,微不可察的點頭,一雙明眸蘊起一片寒澈的暗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