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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繼盛的這篇《十不可,五謬》讓他披上了不畏強權、肝膽為國的光輝形象,但是細品此奏,嗬嗬,這就是一個典型的愛國賊奏疏,一個典型的反麵教材,一個典型的自詡愛國,實則誤國殃民的典型奏本!”
嚴世蕃一提到楊繼盛的《十不可,五謬》奏疏,就忍不住嗤笑了起來。
“哦?”
趙文華向前傾了傾身體,豎直了耳朵,全神貫注的等著嚴世蕃記往下說。
“楊繼盛的這《十不可,五謬》,乍一聽很有道理,可是仔細品品,一條比一條荒謬,一條比一條可笑,足見楊繼盛這傻吊愛國賊。我就隨便舉幾條,比如說他的一不可,楊繼盛說互市是和親的彆稱,俺答逆賊踐踏我朝皇帝陵墓,殺害我國老百姓,這是天大的仇恨,而我們豈能和他互市......這個傻吊,他連‘互市’和‘和親’的概念都沒有搞清楚,一派胡言亂語。和親是用姻親、血緣鞏固關係,而互市不過是政治互信的基礎上的貿易罷了。”
“還有他的二不可,以堂堂中國,與之互市,冠履倒置......這是什麼意思?我堂堂大國難道就不能跟小部落互市了?隻有門當戶對才能做買賣嗎?扯淡,難道說我錢多,就不能跟錢少的人做生意了?!我朝與周邊附屬小國的朝貢貿易,自太祖時代就綿延不斷,何差韃靼一個不落。也就隻有楊繼盛這種自以為是的傻吊才會有這種想法!”
“還有他的九不可,或俺答以下馬索上直......楊繼盛他讀書讀傻了吧,對貿易一竅不通,卻還自以為是。互市,並不等於強買強賣,馬匹的價格與馬匹質量高低掛鉤,馬匹不好,可以不買,可以少錢,隻要讓有經驗的商人輔助坐鎮,就絕不會出現下等馬賣出上等馬的價格。”
“哈哈哈......至於他的十不可,簡直要八人笑死。十不可:歲帛數十萬,得馬數萬匹。十年以後,我們自己無帛可穿,如何是好?......楊繼盛他去過江南沒有,單是鬆江一地所出布匹,便可日以萬計,以鬆江一地便足以換俺答逆賊所有馬匹,還十年之後無帛可穿,毫無常識,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勇氣可嘉,但毫無可取之處,毫無治國理政眼光,根本不懂互市的價值所在,若能以區區互市而消邊患,何樂而不為呢。一篇奏疏漏洞百出,搞不了彆人,隻能搞他自己。”
嚴世蕃對楊繼盛的出名奏疏嗤之以鼻,一邊點評,一邊搖頭譏笑不已。
“嗯,東樓兄言之有理啊,這麼看來,這個姓楊的確實是虛有其實。”
趙文華聽了嚴世蕃的評論,不由跟著的點了點頭,以前還沒太注意,現在聽嚴世蕃這麼一說,再品一品,好像確實是這樣啊,楊繼盛的這篇奏疏,確實言過其實了,他的建議和想法太偏激了,太不切實際了。
“嚴大人真知灼見,方正深以為然。楊繼盛此人名不副實,太過自以為是,總以為天底下就他是對的,毫無自知之明,其實他才是最錯的那個。”周方正緊跟著拍了嚴世蕃一記馬屁,將楊繼盛往塵埃裡可勁兒踩。
嚴嵩聽完嚴世蕃的評述後,皺著的眉頭微微舒展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
“楊繼盛還有一篇奏疏,那是他任山東諸城知縣時彈劾當地知府張大年的,其中一條主張竟然是‘是歲大旱,顆粒無收,乃天罰知府主政之過也’......這黑鍋扣的,都趕上聖上的待遇了,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嚴世蕃接著又提了楊繼盛的另一個奏疏,同樣嗤之以鼻,譏諷楊繼盛亂用天人感應理論。
天人感應理論源於《尚書?洪範》,是中國古代一種古老的思想,到了漢代後漸漸成了儒教的神學術語。天人感應學說認為,天和人是相通、相互感應的,天能乾預人事,人亦能感應上天。古人認為如果天子不仁不義,違背了天意,那麼上天就會降下災異對天子進行譴責和警告;而如果政通人和的話,上天就會降下祥瑞以鼓勵,比如什麼麒麟、鳳凰、多頭的稻穗等等。
比如曆史記載,大明永樂十二年,榜葛剌的貢使來大明朝貢,進獻了一種珍稀動物,據載該動物“前足高九尺,後六尺,頸長丈六尺有二,短角,牛尾,鹿身。”這動物才登岸,就有人大呼:“這不就是麒麟嗎?”官員們都給激動壞了,翰林院修撰沈度文思泉湧、妙筆生花,當場舉筆寫了一篇《瑞應麒麟頌》,言“臣聞聖人有仁德,通乎幽明,則麒麟出。”永樂大帝覽頌,龍心大悅,命畫師畫下這個麒麟,命名為《明人畫麒麟沈度頌》。嗯,如果諸位看到博物館藏的這幅畫的話,你就會發現,原來麒麟=長頸鹿。
總之,天人感應學說一般都是說皇帝的。
所以,嚴世蕃才會對楊繼盛的第二封奏疏譏笑不已,譏笑楊繼盛竟然用天人感應學說彈劾一個知府。
“東樓!莫要胡言亂語!聖上九五之尊,人中之龍,豈是可以拿來做例子的!”嚴嵩瞪了嚴世蕃一眼,嫌他在嗤笑楊繼盛時拿嘉靖帝舉例子。
“爹所言極是,兒子知錯了。”
嚴世蕃嗬嗬笑著認錯,然後饒有介事的向著西苑的方向行了一個大禮。
嚴嵩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扭頭從趙文華、周方正臉上掃過,教誨道:“你們也都記住了,我等能有今日,都是仰仗聖上的恩德。食君之祿,做忠君之事。”
“多謝義父(閣老)教誨,我等永記於心。”趙文華、周方正連連起身應聲。
“嗬嗬,所以說啊,對於楊繼盛的彈劾,壓根一點都不用擔心。每次他彈劾彆人,都是彆人一點事沒有,他自己則因為奏疏裡作死,把他自己給搞了。他彈劾仇鸞,把他自己彈進詔獄貶狄道;他彈奏上峰知府,若不是看我暗中照拂,又得蹲大牢;這次他死劾父親您老,雖然我沒有看到他的奏疏,但是我相信,他肯定還會在奏疏裡自己作死。”
嚴世蕃起身後,笑著繼續總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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