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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喬修亞準備動身出發之前。
伴隨著隱約的神力波動,銀色星辰周邊的虛空中,突然泛起一片朦朧的白霧,無聲無息之間,神力光點凝聚,白霧中浮現一個纖細的剪影。
下一瞬,剪影從霧氣中走出,來到喬修亞的身前。
頭戴麵紗,懷抱頭骨,七神中最為神秘的生命之神赤足行走,就這樣出現在戰士的本體之前。
生命之神有著一頭垂至腳踝的長發,如同白雪一般的柔順白發無風自動,隨著神力的波動而在虛空中緩緩飄蕩,再加上那白皙的皮膚以及一身白衣,一眼看去,祂仿佛就像是從沒有顏色的世界中走出,隻有白色的底色與黑色的線條勾勒而成。
因為麵紗,喬修亞無法看見生命之神的容貌,而以對方幾乎一動不動的舉動與姿態,自然也無法分辨性彆……但對於神明而言,這或許是最不重要的事情了。
“生命之神……”
喬修亞並不奇怪神明會出場——畢竟邁克羅夫世界文明如今或許正因為邪神而陷入內戰邊緣,作為文明的守護者,七神派出一位與自己交流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就在戰士打算詢問生命之神前來此處是為何處之時,他才發現,自己居然,或者根本不知道生命之神的‘彆稱’。
七神,除卻自身的神職名字之外,還會有著方便與稱呼的彆稱——比如說強權與正義之神,彆稱便是‘刑正’(sinzin),而愛與衰亡之神,彆稱便是‘悅哀’(yolanda)。基本上,除卻正式祭祀之外,七神信徒平日的祈禱和代稱都是使用彆稱,方便稱呼之餘,也不影響他們神職的特質。
但是生命之神,卻有些許不同……雖然說,生命之神有著‘大源’這樣的稱呼,但那隻是對‘生命大源’這一神職的補充,並非是祂的彆稱。
生命之神,也是七神中,唯一一個沒有相對神職,隻有單一生命神職的存在。
“喬修亞·凡·拉德克裡夫。”
空靈無比,仿佛風鈴一般的聲音響起,生命之神的化身站在銀色的星辰之前,祂微微抬頭,看向銀星的黃道:“你打算前往沙爾特人的世界,幫它們找出誘發內亂的真正原因,進而平定那個世界的紛爭?”
生命之神的語氣平淡而毫無感情,即便是問話,也如同陳述句一般沒有起伏,祂微微抬起雪白的脖頸,輕聲道:“你打算幫助它們,是嗎?”
“的確如此,幫助正在內亂,但還沒有自我毀滅的這群異界生物,是收集邪神信息的好機會。”
喬修亞沒有否認自己的想法,麵對說話直接的生命之神,他也直截了當的回複道:“我認為,深淵的最底層有邪神正在孕育,在正麵對上它之前,我需要收集一些有關於它力量本質的情報,至少要知曉它的‘名字’。這就是一個好機會,我說不定能直接看見邪神力量發作的瞬間。”
而在聽見喬修亞的回答後,生命之神微微點頭,似乎表示認可。
但是祂隨後說的話,卻又是徹徹底底的質疑。
“既然如此,意思就是說,你寧肯幫助其他文明平定紛爭,也不願意用自己的力量,令邁克羅夫世界回歸和平?”
生命之神的語氣,沒有指責,也沒有強調,隻是平平淡淡的敘述事實:“你打算幫助外人,卻對自身文明的紛爭視而不見?”
這是非常誅心的問題,倘若是普通人,肯定會思考怎麼甩掉生命之神不經意間給自己戴上的這一頂高帽,解釋一下自己的看法,並非是對邁克羅夫文明視而不見。
但是對於喬修亞而言,這種問題沒有絲毫意義。
“是啊,怎麼說,差不多就是這樣。”
銀色的星辰表麵,閃動著‘讚同’的光點,他回複道:“實際上,就是如此,我寧肯幫助其他文明,也不願意在邁克羅夫世界胡亂的出手,打斷紛爭醞釀的曆史進程。”
喬修亞用一種莫名的語氣,對生命之神道:“歸根結底,那是我所在的世界,我所屬的文明,我希望它能夠有著獨自應對,承擔並且度過這次災劫的能力……而並非像這群弱者。”
說到這裡,喬修亞便看向因為真神出現,直接乾脆利落暈過去的塞爾瑪,他又轉頭看向不遠處的要塞,目光直視那些沙爾特人,戰士沉聲道:“瞧瞧這些人。瞧瞧這些弱者。”
“麵對文明的內亂,社會的崩壞,他們的軍事力量,個體力量,甚至強者的力量都對此無能為力,所以,這些弱者隻能祈求我,祈求他人的幫助,來為它們的文明機械降神,強行解決這個問題。”
生命之神對這個回複,沒有發表任何意見,祂隻是繼續點了個頭,什麼話也沒說,反倒是喬修亞,他移動目光,抬頭注視著先鋒要塞群落,用一種平淡卻又自信,甚至透露出些許傲慢的語氣道:更何況,這是我所處的文明,它是邁克羅夫文明。”
——所以,他們理所應當就應該比彆人更強
——他們理所應當,有不通過強力乾涉,隻以政治手段亦或是社會製度改革,就成功結束這場內部矛盾的可能性。
相比起普通的被強者幫助,進而邁出困境這種近乎放棄的做法,邁克羅夫文明有著潛質和力量,擁有更好的未來,他們不需要幫助,因為他們自己會成長到足以解決麻煩的地步,達成自己的升華,無需借助他人之手。
正因為如此,喬修亞才不願意隨意出手,影響文明自身的成長……至於沙爾特人,那又不是邁克羅夫人,他們的未來,戰士並不在意。
更何況,對方也不是什麼拔苗助長的問題了,內亂的火災都快要將農田燒成白地,到了這個時候,糾結什麼未來根本就是無意義的事情,再不出手,沙爾特人指不定就要像是那些深淵惡魔一樣滅絕了。
“很好的解釋。”聽到喬修亞的話,又思考了一會,即便是生命之神也不禁點點頭,但很快,祂又輕聲說道:“但即便是如此,也會有一些人因此而喪生,不是嗎?倘若你也能留在邁克羅夫,那麼一切的損失都將降於無形,甚至就連可能都不複存在。”
“你的離開,可能會造成大量民眾本應避免的死亡。”祂如此說道,語氣依舊平靜,沒有絲毫波動。
而喬修亞嗤笑一聲,搖頭回複道:“我?”
“從星墜831年開始,我已經做了很多。更何況,摩爾達維亞也有我的一具化,身可以在真正的危機關頭出動,所以我並非是完全不出手,隻是作為保險絲——說實話,我甚至可以說,如果沒有我,邁克羅夫文明的未來絕對比現在更加差勁。”
對於未來還未曾發生的事情,喬修亞對此向來不以為然,甚至不屑一顧,他低聲笑道:“更何況,倘若我真的去憑借自己的力量為難民修建房屋,清除汙染,壓服北方帝國貴族之間的矛盾……倘若我就這麼直截了當的過去,傲慢的將所有問題獨自一人解決。”
“倘若我真的這麼做,豈不是相當於把文明放在自己的手心,如同嗬護嬰兒一般,百般嗬護嗎?”
能夠拯救,就意味著能夠毀滅,當一個文明存在本身,可以被超凡強者隨意救援,毀滅的時候,那麼文明可以與強者對等嗎?
那當然是不行的。
假如到了這個地步,再怎麼偉大的文明,也不過是強者手中,可以隨意玩弄,隨意裁剪,就如同裁剪花園枝葉那樣的,‘掌心的盆栽’。
這是喬修亞早就在自己清掃黑森林要塞的時候,就發自內心得出的答案,而等他在理論上可以製造出真正將世界置入自身掌控下的‘安樂天堂’,更是清晰的知曉一個超凡強者,對文明的威脅究竟有多麼恐怖。
那是隻需要一個念頭閃過,就能輕而易舉抹滅無數可能性的威脅……無論是傳奇強者,還是神靈,隻要過多的參與進改造世界的進程,都會是一樣的結果。
七神這麼已千年來,一直旁觀世間輪回的舉動,實際上就是最理智,最長遠的做法,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生命之神會獨自前來,詢問這種問題。
“生命之神,或許你們這些避世不出,旁觀輪回,也沒有什麼欲望的神很難理解。”
喬修亞大概知曉了生命之神來到此處與自己相見的目的,所以他閃動自己的光斑,‘搖頭’說道:“這種代替文明處理,解決一切的傲慢,現在的確不能腐蝕我們,但是未來呢?”
“倘若文明本身習慣了強者的照顧,所以不在意任何相關的問題,甚至覺得這是理所當然,那麼這樣的文明中還有可能誕生強者嗎?倘若一位帶領文明前行,可以將文明盆栽放在手中的強者,突然犯蠢,打算一意孤行,走向一條明知道錯誤的絕路,那麼那個時候,文明和文明中的普通人,能夠脫離這位強者,獨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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