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選的不錯啊。”“不愧是我的繼承者,就算選的繼承者也比我選的強!”“還行吧,就比我強一點。”
熙熙攘攘的聲音在殿堂世界的中央回蕩,老人與這些靈魂對視,他能感受到了鼓勵,安撫,欣賞,欣慰以及自豪,種種善意的情緒彙聚,反而讓他有些無措。
大牧首自己無法接受。
“對不起。”
麵對這些正好奇的打量著自己的靈魂,他低下頭,咬緊牙關,一字一頓地說道:“因為我的失誤,在探索靈能源頭的時候,聯通了詭異的異世界……突然出現的超凡病毒擴散,導致無數同胞死去。”
握緊拳頭,甚至就連筆直的腰都有點快要被那令人無法呼吸的自責壓垮,老人回憶起不久之前那席卷教團,以十二聖所為中心擴散,殺死了無數塔庫爾平民,乃至於極大量菁英人才的超凡瘟疫……大牧首的聲音苦澀無比,他隻能一點一點地喃喃自語:“都是我的錯……是我的失誤,是我斷送了我們文明上升的未來……”
極限瘟疫,以思維一般的速度傳播,即便是以最快的手段封鎖壓製,但也造成了塔庫爾湮滅教團總人口四分之一的死亡,尤其是他們大概是這個多元星河中第一個接觸極限瘟疫的文明,沒有任何警示,也沒有任何抵禦的技巧,等到以大牧首為首的強者找到阻隔瘟疫傳播的方法之前,塔庫爾人最精華的四分之一都死去了。
即便是最先進的靈魂保存技術,在麵對極限瘟疫時,也隻有一小部分保存了靈魂,其他人,要不是靈魂湮滅,隻剩下被記錄的思維和記憶保存,要不就是靈魂缺漏了一部分,同樣需要長時間的溫養,才能在無限神能變動源中恢複。
這是塔庫爾人曆史上最大的一次災難,作為主持這一切的領導者,這一屆大牧首,他難辭其咎。
但是,卻沒有人責怪他。
“沒有關係,我們的牧首,這一切都是我們集體的決定,並非你一人的錯。”
海潮一般的聲音響起——不僅僅是那十一個最強大的靈魂,曆代先知的靈魂,所有半透明的虛影,充斥著整個世界殿堂的靈魂都齊聲道:“即便是你錯了,但我們也都原諒你了。”
“不要自責,不要懊悔,未來就是如此多變,即便是信仰指引了方向,智慧鍛造了前路,會在道路中遭遇什麼,也是我們無法預測的。”
“一切都是異族的錯,都是那些可憎異族的錯。”
“我們的同胞,不要自責,這是麵對未知必然的犧牲,雖然遺憾,但你已經非常謹慎了,這一切沒有任何‘錯誤’,隻是敵人太強,超越了我們的想象。”
在這聲音的浪潮中,前代的大牧首們都微微點頭,那正是他們真實的想法。
對於自己的後繼者,他們都知道,這一代的大牧首已經做得非常好了,即便是他們,也無法規避這一場災難,隻能說,隻要他們想要探索靈能的起源,那麼遭遇極限瘟疫就是一種必然。
能夠隻付出四分之一的人口,就將整個塔庫爾教團從這場巨大的超凡瘟疫帶來的深淵中拔出,這隻能說明大牧首才能的出眾,而並不能說他做的不好。
“你已經做得夠好了,我的孩子。”
在無限神能變動源回歸無色的光芒中,一個女性塔庫爾人從靈魂之海中走出,她溫柔的注視著大牧首,來到了他的身前。
對此,老人張開口,以他的實力,居然在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因為那個蒼老的女人正是他的母親,上一代先知之一,是前任大牧首之下,最強大的靈能者,在一次和阿摩司人的大規模邊境衝突中,為了保護後方撤退,死於斷後戰中。
而他早亡的父親並沒有這麼強的實力顯化出完整的靈能體,但卻也能看見,他正在不遠處的虛影中微笑著注視著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我們一直注視著你,孩子。”
即便已經變得蒼老,肉體開始腐朽,但是在母親的眼中,大牧首仍然是自己的孩子,外表同樣蒼老的女人認真地凝視著自己兒子的雙眼,不用說話,她已經知曉他來到此處,是想要做些什麼。
“格奧爾格·塔庫爾,繼承了大牧首之姓的強者,我為之驕傲的兒子……你還有,什麼話想要說嗎?”
她溫柔的問道:“在最後的最後,生命的最後,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們會替你記住,記住你的一切。
“……謝謝你,母親。”
名為格奧爾格,以文明為性的老者抬起頭,他的獨眼注視著自己的母親,然後看向其他正在認真看著自己的大牧首:“謝謝你們,同胞。”
他環視周圍半透明的虛影,與一切塔庫爾人所在的,那巨大的世界殿堂,以及充斥這殿堂的所有塔庫爾人的靈魂和記憶對視。
“能得到你們的原諒……我很幸福。”
他喃喃自語道:“能為我們的文明而奮鬥,能為你們而戰,是我的一生的使命。”
無比巨大的世界核心,無限神能變動源開始轉動,無色的光球開始熊熊燃燒,隨著大牧首堅定自己的決心,無窮的力量開始傾注在他的身上。
能看見,這世界殿堂的最外側,最外圍的那些虛幻地靈魂虛影,開始一個接著一個地消散,因為他們主動地將維持自身的力量,全部都寄托在了格奧爾格的身上——他們仍然存在於無限神能變動源中,不會消散,但是他們將決定未來的權利和力量,放心地交給了自己的大牧首。
——加油啊。
——不要放棄。
——你是我們的最強者。
——所以請繼續走下去。
無聲的信息擴散,在這靈魂的領域回蕩,位於這個世界的中央,所有塔庫爾人靈魂的包裹下,格奧爾格·塔庫爾的力量節節攀升,它飛躍般地增長,就像是七海之水灌入一個湖泊,十萬群山層層疊加,令其無限製地擴大上升。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這無限世界的背後,是如此的黑暗和蠻不講理。”
“我知道,這個多元宇宙中,充滿著惡意的敵人與危險的野獸。”
“但我知道——我知道!我的身側有愛我的親人,有支持我的朋友,有與我一同前行的同胞!”
大牧首的頭頂,十二重冠冕亮起,無窮的靈能和神力彙聚,令一個小一號的無色火球,一個小一號的無限神能變動源出現在了冠冕的中央,成為了那顆最璀璨的寶石,可以看見,格奧爾格那蒼老的身軀開始變得透明,他的軀體正在無窮的神能作用下消融,因為他正在以個體之身,承載整個塔庫爾文明的力量。
這毫無疑問帶來了無窮的痛苦和折磨,足以令任何心智瘋狂——但是這一切都不重要。
因為他知道,知道這一切的結果。
“我知道,那是時空的彼端,有強大到無以複加的敵人,有能湮滅我預知之未來的強敵。”
絕大部分半透明的虛影都消散了,甚至曆代的先知,那些有著顏色的人形也開始逐漸的消散,而在格奧爾格的麵前,蒼老的女人平靜的伸出手,撫摸著自己孩子滿是皺紋,但無比堅毅的臉頰。
“我知道,我這次前去,很可能連靈魂也注定湮滅,甚至就連思維都無法保存,歸入此處。”
而她的孩子笑著,沒有一絲遺憾。
“但我知道,我必須前去,我將儘我一切所能,消滅那殺死了四分之一同胞的仇敵,消滅這可能威脅到整個教團,遠比阿摩司人更可怖的敵人。”
因為我是塔庫爾人的大牧首,這就是我選擇的人生。
——因為記憶永生,塔庫爾人從不遺忘任何仇恨——
——因為記憶永生,所以,也從不會遺忘任何愛——
【被殘酷的惡意包裹的多元宇宙,置身於這充斥悲哀的環之輪回。
即便如此,仍然心存希望,期待明日。
無論是麵臨必然死亡的終局,
還是注定湮滅的未來。
在所有塔庫爾人的心中,他們永不孤獨,永不孤單。
因為在那信仰與靈魂鏈接的天幕世界中——
一切都與最深沉的愛相連。】
——所以請不要露出悲傷的表情,這是‘我’最真誠,最真摯的選擇。
完全靈能化,自身化作實體靈能特異點的老人抬起手,拂去了正在消散的母親,那正在流出的,虛擬的靈能眼淚。
光芒消散了了,化作模糊不清的光點。
“我要守護你們。”
充滿著覺醒,無比堅定的聲音響起,在此時的格奧爾格麵前,曆代前任大牧首的靈魂也開始消散,他們的力量全部都沒入了這一任大牧首的體內:“能夠被你們原諒,我就已經非常滿足。”
對於生命而言,對於我而言,僅僅是能夠誕生於世,作為一個塔庫爾人誕生,就已經非常滿足。
所以,謝謝,母親。
再見,同胞。
——我,要去戰鬥——
血戰星河,虛空中,十二聖所包圍的中心,能看見,世界殿堂的光芒熄滅了。
曾經明亮無比,代表著無限神能變動源的光芒,正在急速地黯淡。
但是下一瞬,有超越了以往一切光輝的光芒亮起,照徹虛空!
在那一瞬間,就連十二聖所集合的世界光輝,都被徹底壓製——這光芒甚至超越了時空,令血戰星河中另外一個龐大的意誌也為之蘇醒。
在血戰深淵的最底層,無比龐大的意誌詫異的抬起頭,震驚的凝視。
“出發——————”
在那十二聖所的中央的世界殿堂周圍,還有有一團團虛影沒有消散,這些半透明的靈能虛影環繞在世界之外,耐心的等待。
——因瘟疫而失去,戰士們的記憶,正在等待著複仇。
而現在,他們等到了,那個帶領他們前進的聲音。
【在極限危機中,短短七日內就死去了四分之一國民的湮滅教團,內部生產結構完全被打亂,整個文明體係出現了巨大的斷層,即便是傳承沒有失傳,但他們再也沒有對抗阿摩司人的資本,更不用說造成這一切的未知強大存在。
所以,自此之後,十二聖所·天幕世界,將會帶著絕大部分民眾放棄故土,放棄和阿摩司人進行了數萬年的漫長戰爭,前往星河之外的虛空隱匿躲避。而大牧首格奧爾格·塔庫爾,將會帶著無限神能變動源所有可以動用的力量,和決意窮儘自己的一切複仇的戰士們,前往源頭之處將剿滅敵人,保證撤離民眾的安全,實在是無法戰勝,他們也要徹底破壞他們曾經為了探索靈能源頭,不經意間留下的傳送痕跡。】
“……再見。”
十二聖所的外側,曾經的第一先知,如今的現任大牧首正站立在虛空之中,他沉默地注視著大牧首和靈魂軍團化作光芒,開啟了通向遙遠時空彼端的時空門扉,直到他們即將離開前的一瞬,他才輕聲告彆:“希望,能再見。”
不僅僅隻有塔庫爾人看見了這光芒。
血戰星河,阿摩司王庭周邊,人類的艦長,與異族的叛逆者同樣看見了這光輝,他們呆愣的注視著這流星一般在世界星河中閃耀的光芒,直至其消失不見。
還有更多的人看見了。
——在因果的儘頭之處,在因果的起源之處——
——在生死的彼端,在愛憎的彼端——
因為名為唯我的自私,因為名為愛的奉獻,名為野獸的個體,和名為文明的集體,兩種截然不同的意誌,產生了交接,產生了碰撞。
所以。
以銀心的黑洞所在之處為中心,以那殊死搏鬥的戰陣為源點。
一切的可能性,都在收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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