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阿囡！
第281章平地青雲
平江城。
四月裡，僧眾結夏，起楞嚴法會，平江城的楞嚴法會以寒山寺最為盛大。
楞嚴法會上，僧眾每三日換堂誦念楞嚴經咒，平江城裡的男男女女湧進寺裡上香供奉，求祈即將到來的夏天平平安安。
僧眾在大雄寶殿誦念那三天，照不成文的規矩，頭一天，平江城的大小官吏在府尹的帶領下，要到寺裡聽一天經，若是心誠，這個夏天的平江城必定能平安無事。
換到觀音殿時，就是平江城的婦人們祈福一家人平安無事的時候了。
寒山寺僧眾換到觀音殿誦經第一天，平江城裡有頭有臉的婦人們以陸家那位已經七十八歲的太夫人為首，聚到寒山寺聽經祈福。
寒山寺山門側前的一家茶坊旁邊，停著兩輛大車。
尹嫂子從車裡伸出頭，仔細聽著寺裡的動靜。
誦經的嗡嗡聲停歇，一陣清越的鐘磬聲響起。
“好了好了！到時候了1尹嫂子衝坐在她後麵，也伸長耳朵聽著的李金珠和李玉珠喊了句，利落的跳下車。
李小囡點頭。
信的落款是陸家那位老夫人，但信，李小囡眯眼看著那封字兒極其漂亮，文辭極其漂亮的信，這信肯定不是那位老夫人寫的，寫這封信的人，才氣縱橫，滿懷熱情，是她們陸家哪位年輕飛揚的才子吧。
顧硯看著李小囡進屋，伸折扇點了點李小囡身上那件素綢半臂，笑道“還是穿這個好看。”
最後一句，顧硯看著李小囡，尾音微微上揚。
晚晴從李小囡看向那摞信，拎了個小馬紮過來，坐到李小囡身邊。
李小囡被她晚晴最後一個死字噴的上身後仰。
“先說幾件正事。”顧硯笑道“你把陸家那封信送到我這裡，這件事辦得極好，正該如此。周沈年和陸家老夫人三子陸文衡有過幾麵之交，我讓周沈年給路文衡寫封信，一來是替你回複陸家老夫人那封信，二來，正好看看陸家在海稅司一事上是什麼態度。”
“你想說什麼？”李小囡沒懂。
“不是好不好，是不合適，她之前和我有過婚約，你又不是不知道。”顧硯有幾分沒好氣。
李小囡帶著晚晴進到張家園子時，顧硯已經到了。
“當然！詩書大族，傳承久遠，論底蘊，連尉家都跟他們比不了。”晚晴橫了李小囡半眼，這半眼是對李小囡硬生生岔開話題的不滿。
可她們沒想到，從進了山門起，她們就成了貴賓，陸家老夫人親自把她和玉珠介紹給各家女眷，夏被都送出去了，可當天就收到了收到夏被各家的回禮。
“彆怕！大不了被人家轟出來，還能怎麼樣？”李金珠用力拍了拍李玉珠。
陸家老夫人這封信開頭讚揚了李金珠這生意為國為民，接著檢討自家，最後表態要全力支持。
李小囡把信折好放回去，接著看其他幾封信。
李金珠緊張的呼吸都屏住了，這是來趕她們出去的麼？
離了十來步，年青媳婦就飛快的屈膝福了一禮，話裡帶笑道“是李大姑麼？”
尹嫂子招手叫過雇來的四個婆子，將四個大包袱從車裡拿出來遞給婆子。
李小囡急忙點頭。
“是我冒昧了。”陸王氏急忙屈膝客套。
管事婆子前引，尹嫂子推著李金珠，李玉珠緊跟著尹嫂子，陸王氏跟在李玉珠後麵，五個人腳步都很快，穿過瞪著眼看稀奇的眾人，往陸家老夫人那間靜室進去。
李小囡仔細聽著，點頭。
見李小囡神情不變，顧硯暗暗送了口氣，接著笑道“第三件事，江南重端午，端午前慣例會在會館同鄉聚飲幾次，那位東溪先生要借此辦幾場文會，打算請你去講一講格致，請你的事交代到周沈年這裡，我替你答應了。”
尹嫂子頓住步，下意識看向李金珠。
“冒昧得很1李金珠急忙跟著客套。
“我們老夫人在那邊，三位要是不嫌棄，三位這邊請。”管事婆子被陸王氏帶的也有些忙亂。
晚晴看著李小囡，片刻，端正坐直，“是我不對，你根本沒有退路，我不該說這樣的話。你放心，不管我懂不懂，我至少能聽，不管你跟我說什麼，我都……我是說，不管我能不能聽懂，我都……也不是，我的意思，不管怎麼樣，我都會跟著你，就是死，也跟著你死。”
“沒說你，我和她很說得來，我不能去找她說話嗎？對她不好還是對我不好？”李小囡問道。
“那也是，不會見風使舵的早翻船了。”李小囡將信拎到晚晴麵前，“就這事，你看，我能跟你說。”
見三人對著她也屈膝見禮，管事婆子嚇了一跳，好在婆子見多識廣，知道三人是忙亂太過昏頭了，這會兒隻宜當沒看見。
“我去交代兩句。”黃太太站起來。
“她和我說的都是各家內宅的事，誰和誰在什麼時候有什麼過節，誰幫過誰，誰家和誰家有人命仇恨。我不傻的，你放心。”李小囡看著顧硯道。
“你去史大娘子那裡呆了整整一天，隔天一清早史大娘子阿娘就出城了，午後，史大娘子二嬸潘二太太到王府找阿娘說話。”顧硯斜著李小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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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婆子一路陪著笑，腳步快而不急，走到陸家老夫人身邊，俯身附耳稟報“老太太，書院街李家那兩位姑娘來了，還有她們那位尹掌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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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李小囡拍了拍那摞信。
李小囡放下洪老太爺的信，接著拆開落款是昆山陸家的那封信。
尹嫂子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一臉緊張的李金珠和李玉珠，示意兩人，“吸口氣，屏住，彆怕。”
“沒什麼事吧？”晚晴彎腰仔細看李小囡的神情。
傍晚時分，石滾過來傳了句話請李小囡去一趟張家園子。
“就是講一講格致？怎麼講？是讓他們聽得懂，還是讓他們聽不懂？”李小囡問道。
“冒昧得很……”尹嫂子急忙客套。
“什麼純不純？金？十足赤金1顧硯沒好氣的回了句。
“哪個周先生？世子爺身邊哪個？那你不如直接給世子爺了1阿武將信放好。
寒山寺內，長長的一段經咒結束，眾女眷起身，走動說話，正是熱鬨的時候。
沉默片刻，李小囡答道“我能應付得了。”
陸家老夫人那封信明擺著不是寫給她的，或者是說陸家老夫人用那封信試探她嫁進睿親王府的可能性。這個她看的明明白白。
當然這個比鮮花強多了。
“打擾老夫人了，打擾您們了。”尹嫂子本著禮多人不怪，不停的屈膝。
“好1李小囡答應了，又一聲輕歎，“讓他們聽不懂容易，讓他們聽的懂挺難的。”
李小囡看著顧硯，等他往下說。
李小囡接過花，惦著份量，“這是金的？純不純？”
李小囡放下信，挑挑揀揀，拿起洪老太爺那一封。
顧硯失笑，“得讓他們能聽懂些，留一點聽不懂的就行了，要不然不是成了對牛彈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