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光灑照在青雲門鎮妖碑上,那金燦燦的光一點點驅逐長夜微涼。
久未露麵的青雲門掌門蕭讓身穿青白黃三色服出現在觀禮台上,因為這一身特殊的衣服,他才有資格擁有青雲門唯一的道號玄機子。
落塵峰的峰主何紅念邀七秀坊雲施宮宮主雲裳在觀台敘舊,柳雲飄攜領七秀坊弟子入場觀擂。
四劍門的門主霍清遠今日亦穿戴整齊,他的佩劍是一把極為罕見的重劍,由兩名持劍弟子背著。
四大護劍長老皆在身後兩兩站立。
青雲門大比最後一日。
演武場上的修行者極多,熱鬨非凡。
今日將有三場擂台大比。
顧餘生對四劍門的莊七。
楚塵對七秀坊的祝蝶。
兩場勝者的最終對決
雖然青雲門在前兩天的大比中,輸得很慘,四劍門一路高歌。最後三天的情況,卻變得極為詭異,七秀坊的女弟子遇見四劍門的對手,就直接棄權,四劍門一開始連勝的弟子,卻在遇見楚塵後,被接連刷了下去。
按照青雲門原本的計劃,最終的大比原本是在明天。
因為太多人的棄權,不得不提前一天。
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正常。
可當顧餘生來到鎮妖碑默禮後,卻發現往日守在鎮妖碑前的長老,麵目都很陌生,他雖然對青雲門絕大多數的長老都不熟識,可並不意味著彼此間沒有交集。
這一細微的變化,讓顧餘生感到心中莫名的不安。
因為這數日,他都在長老中留意一個人。
陸展。
他已有好幾天未露麵了。
不僅如此,那位天工峰的文宗長老,亦未露麵。
好在他在進入演武場後,看見了落塵峰的何紅念。
以及好幾天都沒露麵的青雲門掌門。
顧餘生在看向觀台時,他亦感受到很多目光在凝視著自己,何紅念的目光平靜,玄機子的目光深邃,看不出任何的喜怒,眾長老看他的神色複雜,青雲門的絕大多數弟子,看他的目光則是羨慕,嫉妒,又有懊悔。
竹青緩步朝顧餘生走來,抬起手,“顧師弟,第一場比試,是楚塵和祝蝶,我在正北的觀台給你安排了位置。”
顧餘生看一眼正北位置上的玄機子,意味深長的說道:“竹師兄,這恐怕是掌門的意思吧?”
竹青微微一滯,隨即說道:“師弟,人在世間,修行一場,你在桃花林待了三年,縱然此刻你不願意往那坐,很多人或許也不願意你坐在那,可我相信,那個位置是你一點點爭取來的,沒必要謙讓,過去青雲門未曾以你為榮,甚至絕大多數同門弟子都不屑與你為伍,但我認為,當坐則坐,你覺得呢?”
顧餘生聽後,朝竹青微微還了一禮。
“我聽師兄的。”
竹青引著顧餘生朝那個位置走去,待走到人少的地方,他停下腳步,手心靈光一動,一把充斥著寒光的寶劍遞在顧餘生的麵前。
“此劍名曰寒淵,是極為難得的一把好劍,莊七手中天品傳承之劍極為厲害,師弟隻有木劍傍身,待會在擂台上,難免吃虧。”
顧餘生凝望著竹青手上的劍,卻沒有伸手去接。
竹青見顧餘生不語,歎息一聲,說道:“此劍,是家師從天工峰特意尋來的。”
顧餘生目光清澈,說道:“師兄,木劍也是劍,斬妖劍也是劍。”
顧餘生在說這話時,麵前的竹青好似突然間覺察到一柄未出鞘的劍就在他麵前,他手中的劍微微震顫,竹青緊握手中寶劍,深吸一口氣,看顧餘生的目光極為複雜:“這些年,我下山曆練斬妖,就是想要有一天能把屬於自己的劍磨礪得更鋒利,想不到師弟找到了最好的磨刀石。”
“可我寧願永遠都沒有找到。”
顧餘生感慨一句。
與竹青緩緩行走。
“師兄,那日在擂台,莊七劍勢未老,你亦未儘全力吧?”
竹青停下腳步,看顧餘生的目光有幾分複雜。
“師弟,你著實有些高看我了,我在鎮妖塔中受了傷,至今未曾痊愈,以莊七的劍道,我未必真的能贏,我雖然是掌門的親傳弟子,可我的天資並不出眾,能有如今的修為境界,無非是比同門師弟師妹刻苦一些,多斬一些妖獸罷了。”
竹青說到這,才想起身邊的這位師弟,這三年來雖然在青雲門修行,素日裡卻無任何同門師弟師妹可談,想來平時沉默多過於說話。.
雖然他如今已束冠成年。
可並未真正意義上的長大。
依舊是少年心誌,那一雙清澈的目光,一旦坦誠相待,如沐浴春風,十分舒服。
“我相信整個青雲門的年輕師弟師妹中,師弟最能明白守護的意義,這一次青雲門大比,你有必贏的理由。而我,也有不得不輸的理由,其實很多時候,下山斬妖,麵對強大的妖獸,未必也全是壞事,畢竟妖不是人,它們永遠也不明白,人心有多複雜。”
“像我這樣的人,堂堂掌門的親傳弟子,你們的大師兄,按理說沒理由羨慕師弟你的,可我依舊有些羨慕你,說不出來為什麼,可能,我比你多長了幾歲,反而不如你這般心念通達單純了。”
竹青說到這,已穿過廊閣,青雲門眾弟子就在不遠處,他收斂心思,輕聲道:“師弟,莊七劍雖利,我亦相信你能贏,若真不能贏,就認輸,人生路那麼長,慢慢的走,所有的傷痛,都會被治愈。”
“是,師兄。”
顧餘生拱手作揖。
竹青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家師曾這麼對我說。”
顧餘生微凝。
那位當著整個青雲門弟子折斷他木劍的掌門,冷酷無情,竟也會說這樣的話?
“師父。”
竹青帶著顧餘生來到觀台。
“來了。”
玄機子聲音依舊刻板冷淡。
“坐吧。”
不知道是對竹青說的,還是對顧餘生說的。
顧餘生來了。
就沒有站著的理由。
竹青默默走到玄機子身側,將那一把劍歸還給玄機子。玄機子也沒有任何表情,隻是默默的把劍收了起來。
顧餘生入座後,明顯覺察到身後有無數刺目的目光,他並沒有理會,因為他第一次發現,原來坐在這個位置,視野也的確更加開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