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下的青雲鎮格外的寧靜。
祖祖輩輩生活在這裡的男人們習慣天黑後就摟婆姨睡覺,做一些該做的事。
雖然青雲門那破舊矮小的城郭總能抵擋一些不算厲害的妖獸,可每隔一些年,總會在某個漆黑的夜晚,小鎮莫名的死去很多人,越是歲月癡長的人,越是深信不疑。
好在黑夜越長,來年夏秋時節,小鎮上就會多更多的小生命。
一代代的延續,小鎮的人口總是不增不減,保持著詭異平衡。
青雲鎮中絕大多數人信奉著一個樸素的道理:隻要我睡得比彆人早,那半夜奪取生命的索命繩就不會套在早睡的人脖子上。
可自從十年前,西街的陸家出了個修行者之後,就有那麼一戳人不再信奉小鎮最古老的傳說了。
陸家獨占高門大院,巷陌深深,門前的兩盆火光在冷風中呲呲作響。
陸展死亡的消息還沒有在青雲鎮傳開,陸家的人小鎮上擁有著極高的聲望。
無論是陸展青雲門長老的身份,還是他過去出山斬妖的功績,在小鎮人們的心中,都是奉若神明的。
幾年的時間,陸家就已經將青雲鎮絕大多數的財富纂在手裡。
巷陌深處的堂院。
陸家核心人員的身影映照在牆壁上,在風中微微晃動。
小鎮的人無法窺探深院中的情況,自然也無法感受得到暗流湧動。
天寒地凍。
陸家數十人正在黑夜之中爭權奪利!
陸展死了。
那個自己割了舌頭的老管家甚至沒能帶回陸展的屍體,就隻帶來了一個陸展,陸晨的死訊。
可越是如此,越讓陸家風聲鶴唳。
陸展是青雲門掌門殺死的,這一細節很重要。
陸展可以庇護陸家的人在青雲鎮胡作非為,卻擋不住青雲門的怒火。
他們的靠山沒有了。
一開始就往壞處使力的繩子突然間失去導向。
各懷心思,或是想要出現新的話事人。
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穿著富貴服的陸家老太爺坐在寬大的椅子上,一雙眼睛目視著正吵吵鬨鬨要分產業的一眾子孫,忽然開口道:“你們誰想當家都可以,隻要把顧家那小子的頭拿回來,供在祠堂前,誰就是下一任家主。”
陸家的一乾人麵麵相覷,場麵陡然安靜下來。
“老爺子,那小子真的學了本事?”
“不但學了本事,還一個人回來了,這小子領了宗門戍守青雲鎮的任務,要護這一方的平安,若是這樣,我們陸家養那麼多人還有什麼用?直接把供奉菩薩的刀頭端到顧家的門口好了。”
陸書明一雙眼睛陡然變得銳利,杵著拐杖起身,雖然上了年紀,他的身體卻發出虎吟之聲。
他手中的拐杖並不是用來支撐身體的,而是執掌陸家的權柄。
他站起來的那一刹那,一股強大的勁氣波動,震懾在陸家在場的每一個人。
“陸展死了,你們以為陸家就要倒了?”
陸書明向前一步,他身上的氣息再次攀升,骨骼咯咯作響,那投影在牆上的燭光,映照出一隻猛虎。
“無非是再花些力氣,再培養一個人罷了。”
堂院的門無風自開,陸書明凝望著那一尊被掛了紅布屹立在院中的石像,目光越發的深邃,他回過頭,冰冷的道:“對付不了一派的掌門,還對付不了一個逃亡之子?你們這些人中,誰去取他的頭來?”
無人應答。
陸家的人心裡很清楚。
一個真正的修行者,哪怕隻修行了三年,本事也不是凡人能企及的。
更何況。
黃昏時派出去的幾名家丁,至今沒有回來。
隻怕已經涼了。
“難道要老夫親自動手不成?”
陸書明的衣袍微微拂動。
突如其來的冷風,吹得大院的火把忽明忽暗。
嗒。
嗒。
突如其來的腳步聲,打斷了所有人的思緒。
當人們看見一隻腳踏進院子時,冰冷的聲音也隨之而來:“陸老爺子不必派人去,我自己來了。”
呼!
一陣風吹過。
顧餘生的身影在陸家的大院中越來越清晰。
“哦?”陸書明的老臉毫無波動,嘴角更是露出一抹嘲弄,“學了本事回來的人,總是自以天下無敵,既然來了,就留下吧。”
唰唰唰。
數道強壯的身影朝顧餘生奔去。
他們手持著森寒的武器,江湖武夫的刀,染血更濃。
晃動的火光下。
人們看見一道迸發的劍氣從顧餘生身上綻放。
刹那間,那幾名持刀的家丁詭異般倒地。
陸書明臉上的肉跳動了一下。
身後的陸家人,更是麵露畏懼之色。
一人厲喝道:“顧家小子,你知不知道,身為修行者,對凡人動手,是何等的大罪!”
“小鎮的人連燒木炭都要向你們陸家交斬妖費,你們還是凡人嗎?”
顧餘生邁步向前。目光落在陸家那位老太爺身上。
“既然你們陸家的道理就是青雲鎮的道理,那我也有我的道理。”
顧餘生以指凝劍。
微微一抬。
指尖迸發出的劍氣,瞬間穿透那一道道火把。
伴隨著一陣陣悶哼聲,空氣中彌漫著血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