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山脈起伏,形成一道道風景壯闊的峽穀。
高山冰雪消融,流淌的清水甘咧清澈。
魚兒遊曳,吐沙吞藻,自由自在。
夕陽下的小溪曲曲折折,蜿蜒向遠方彙聚成碧藍的湖泊。
遠遠的俯瞰峽穀,如同柔情女子揮動金色的彩帶在平野高山下輕舞。
藍天上的雲彩水中映,給柔情女子平添幾分羞澀。
這一刻,在爾虞我詐的繽紛世界,時光繾綣溫柔,露出它柔和的一麵。
獵妖歸來的少年一頭撞進夕陽下少女的懷裡。
漫步在花溪之畔洗劍,褪去一身的血腥,手捧一汪清水,擦拭疲憊的麵容。
拾來乾柴起火,架幾條鮮美的魚兒慢烤。
以獸皮做地毯,背靠一塊被清水洗磨去棱角的石頭,解下腰間的葫蘆,微微仰麵對殘陽,一口美酒入喉,換來一時的心神放鬆,渾身毛孔得到釋放,人未醉,心先醉。
餘暉灑照少年的臉龐,堅毅,俊秀,疲憊。
那些年從桃花繽紛的歲月走來,逐漸褪去青澀。
在深秋悵寥的歲月裡成長。
一年,一年,又一年。
顧餘生沒有享受到多久的愜意。
即便是入目皆是美景的地方,危險也隨時會出現,小溪的彼岸,樹影微動。
顧餘生手一抬。
一把木劍出劍鞘。
青色的劍芒吞吐綻放後,又錚錚震顫著歸來。
劍尖猶有鮮血滲落。
片刻後。
一頭五階妖獸碧水犀妖衝出山林,栽倒在溪水之畔。
他的劍,已銳不可擋。
他的心,如同前方一湖的清水,波瀾不驚。
“不讓人休息了嗎?彆來送了。”
顧餘生哂然一笑,那碧水犀妖的犄角極為珍貴,可他現在隻想好好的坐下來,喝一壺酒,品幾條魚。
這些日子。
他在森林中前行,曆經一場場生與死的角逐,已經有些倦了。
但入山容易,歸去難。
顧餘生已經不知道自己身處青萍山的哪一個位置了。
碧藍的湖泊被妖血染紅。
殘陽瑟瑟入水中。
顧餘生抬頭凝望著天邊的那一片雲,怔怔的發呆,他的手放在胸前,掌心撚著那一根紅繩,喃喃自語:“雲兒往南去,不知道會不會飄向敬亭山啊。”
雲沒有回答,隻影默默向南飄。
風也沉默,拂動少年的青絲。
天終究黯淡了下去。
泛黃的火光映照少年有幾分迷醉的臉。
墨玉般的眼眸看那平靜的湖麵泛起淡淡的迷霧,一道幽影越來越清晰,如從異世界走出來的強者,身上背著三把劍,他的眼眸中沒有異茫,他身上的衣服,都如實質一樣,隨著風輕輕飄蕩。
遠遠的。
顧餘生已經感受到對方強大的氣息。
咚。
咚。
咚。
顧餘生心跳聲如鼓,他想要起身,卻發現渾身動彈不得,他腰間的劍,在微微震顫。
劍在呼喚主人!
但顧餘生卻無力禦劍。
那是他從未感受過的氣場。
黑暗中,那一道身影越來近。
顧餘生甚至能聽見他的腳步聲。
額頭的汗水,如細密的珠子涔出。
顧餘生用儘所有的力氣,都無法抬起一根手指。
他的眼珠跟著那一道身影一點點的轉動。
他比任何時候都清醒:眼前的人,的確是靈體!
但顧餘生卻聽見他詭異的心跳聲!
對方身上背著的三把劍,是顧餘生從未接觸過的劍意。
完了。
顧餘生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努力的讓自己保持冷靜,尋找著活下來的可能性。
——他明明已經偏離了那一條可以遇見靈體的北道,怎麼會在這地方遇見一尊強大的靈體。
他究竟是什麼修為。
他究竟是什麼境界?
顧餘生無法感知。
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一道身影走來,停在了自己麵前。
準確的說,是坐在了火塘的對麵,那一隻手伸向火塘上方,把顧餘生烤的魚拿了起來,輕輕的咬了一口。
趁著火光。
顧餘生看清了對方的相貌:這是一位放浪形骸的中年男子,劍客。他的五官清晰,眼睛有神,鼻梁高挺,嘴角有零散的胡須,他的袖袍極為寬大,拿竹簽的手關節也格外特彆——那是一隻天生握劍的手掌。
“魚的味道不錯。”
中年男子開口,聲音有些磁性,一點也不森寒冰冷,他挽起寬大的袖袍,順了一下飄蕩在臉龐的長發,細細的咀嚼幾下,眼中忽然有幾分迷茫。
“是什麼魚來著?”
他一點點抬起頭,朝顧餘生看來。
當迎上對方眼睛的那一刹那,顧餘生隻覺有一把劍好似從滄海深處飛來,禦飛千裡萬裡,引動星辰,非日月乾坤能扭轉。
顧餘生感覺時間好似定格了一般。
他無法動彈。
連思維也變得遲滯無比。
“動一下!”
顧餘生的在靈魂深處呼喚自己的身體!
“你見過蒼穹之劍!”
顧餘生內心嘶吼。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年青萍山腳,秦先生施展的那一劍!
孰高孰低。
他無法比較。
但他就是覺得熟。
好似有共通之處。
他的思維遨遊在當年劍衝鬥牛的一幕。
忽然間。
顧餘生有些明白了。
再睥睨天下的劍,亦從匣中出。
劍出有始。
劍歸有終。
嗡!
他以葫為匣。
那一道直衝靈魂的劍,消隱於葫中。
一時之間。
他腰間的靈葫,變得青翠無比,散發出陣陣芒光。
呼!
一瞬間。
顧餘生感覺到所有的壓迫之感全部詭異的消散。
身體恢複了自由。
人雖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