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餘生強忍著劇痛,將大腦中那些紛雜的意識記憶壓下,腳尖一點,快速向後退,雙手持劍而立。
地麵上的那一道裂隙一點點的消散。
負劍靈體凝望著那一道消散的裂隙,他的眼眸中,似乎有某種衝動,但他還是忍住,神色一動,目光落在顧餘生身上。
“哦?真是了不起的年輕人,我神遊太虛之時,你竟已領悟那一式基礎劍招,你的名字,值得本劍仙記住。”
顧餘生心中一動,拱手道:“晚輩顧餘生,受前輩兩劍指點,僥幸突破自我,一直感激於心,晚輩鬥膽,請問前輩名諱。”
“我的名字?”
男子的臉上,露出一抹迷茫,他沉思了片刻,也沒能想起來。
“忘了,六院那十三個人都喜歡叫我小師叔,既然你說我指點過你兩劍,那你也可以叫我小師叔,應該沒問題的。”
小師叔?
顧餘生一時覺得自己有些高攀了,不過,他想到秦先生那樣的純粹劍修,叫眼前之人一聲小師叔,也絕不丟人。
關鍵是,對方記憶似乎有些問題,萬一起了念頭,自己隨時都會灰飛煙滅吧。
顧餘生持劍禮,拜道:“拜見小師叔。”
“嗯。”
男子點了點頭,順手往身上摸了摸,“你叫我一聲小師叔,我本該送點見麵禮的,隻可惜好東西都送那十三個家夥了,我的千機袋也不知掉哪裡去了。”
男子又看了顧餘生一眼,忽然順手往身後一摸,握住了那背上三把劍之中最小的一把,連劍鞘拔在身前,細細的撫摸片刻,眼眸深處似乎有些不舍,但他又變得豁達起來,隨手將其一丟,拋向顧餘生:“也罷,再不送人,遲早也會隨我消散,送你算了。”
顧餘生下意識的伸手去接,卻見那一把劍化作一道靈光,沒入他腰間的靈葫消失不見。
還不等顧餘生反應過來,男子忽然出現在顧餘生身側,他的一根手指,放在顧餘生的劍柄上,以肅然的語氣說道:“師侄,我趕時間,再斬一記伏天劍。”
當那一根手指放在劍上的一瞬,顧餘生隻覺自己手中的劍,變得沉重無比,劍脊上的符文不斷變幻,隱約間,有龍吟之聲在嘶吼,但那吟嘯之聲,似乎在顫抖,畏懼。
同時,手中吸收斬妖劍的雷符呲呲作響,弧光閃耀,直衝天際。
恍惚間。
顧餘生的眼前世界,化作滿山桃花,落英繽紛,又好似一個血色的世界,充斥著妖魔鬼怪,各種強大的魂靈張牙舞爪而來。
顧餘生心中充滿震驚。
為什麼此人知道伏天劍?
“閉上眼睛。”
“記住這一劍!”
顧餘生的腦海中,出現男子的聲音。
顧餘生雙手持劍,緩緩的抬起手中劍,朝著前方斬去。
伏天劍訣。
天明地滅。
天空變得明亮無比,黑暗的世界中,有成千上萬的幽靈化作虛無,星星點點的朝顧餘生腰間的宗門令湧來。
地麵。
則是出現一道蔓延到看不見儘頭的裂隙。
顧餘生無法睜開眼。
他隻能憑借神識感應自己斬出的一劍。
他感覺到時空的氣息,有一道門在自己的麵前打開。
背著兩把劍的小師叔一步步走向那一道門,他回頭道:“師侄,有緣再見,彆把今夜的事說出去。”
當他跨入那一道門時,似乎有一艘船前來迎接。
背著劍的小師叔一步跨上那船,看一眼船頭那人,又回頭看一眼門後變得極為模糊的少年,忽然破口大罵道:“你這老狗,他是我師侄,你竟敢釣走他的光陰!”
“他換了一樣極為珍貴的東西。”
船上戴著鬥笠的垂釣者聲音沙啞,帶著恭敬。
“要不,還給他?”
“珍貴的東西?那算了……”
深幽的對話消失在那一道門的後方,顧餘生自然是聽不見二人時空對話的。
不知過了多久。
顧餘生才睜開眼。
眼前的世界恢複了平靜。
隻有陣陣寒風拂麵。
黑暗的世界,賣茶翁提著一盞燈籠快速靠近。
他身影一晃,出現在顧餘生身邊,燈籠泛黃的光照在顧餘生身上,賣茶翁仔細的凝望顧餘生片刻,燭光下,顧餘生的影子落在地麵,並無異常,賣茶翁目光深邃的看向四周,驚異道:“小顧,剛才發生什麼事了嗎?”
顧餘生開口說道:“埋藏的那個僧人變成靈體,還有很多靈體奔來,被我斬了。”
“走,隨我回去。”
賣茶翁把燈籠塞到顧餘生手上。
他在前麵開路,走得很是著急。
到茶肆後,賣茶翁好似才徹底放下心來,說道:“你行深山曆練太久,神魂疲乏,需要好好的休息幾天,不要亂走,飯也彆做了,我去讓那瘋婆娘送點好吃的來。”
顧餘生聽賣茶翁碎碎念念,心裡有些愧疚,隻是,剛才發生的事,太過匪夷所思,隻能暗藏心中,待以後慢慢思量。
……
隆冬。
遙遠的中州。
凡夫俗子無法抵達的敬亭山下了一場大雪。
聖院書山隱沒在雲海仙霧深處。
聖院書山設六院七殿,三宮兩閣。
更有一山一湖一海。
其地之廣,難以丈量,其山之高,可摘星辰。
隻以修行者所在的六院,就有五禮,六樂,五射,五禦,六書,九數之眾,如星河列鬥,涉獵之廣,難以言述。
每一院修行者人數不儘相同,有的書院隻有寥寥數人,有的則有上萬之眾,其勢之延伸,橫跨中州東南西北五州之地。
三千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