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到大,顧餘生其實並未見過真正的道士,而他上一次見到穿著道袍的人,是黃龍真人,至於青雲鎮上的方秋涼,顧餘生一直以為他是儒家先生。
眼前作古在石獅背麵的道士,肉身居然沒有腐朽,他的臉龐上並無痛苦與恐懼,一臉平靜,身上隱約間還有道韻在抵抗著時間的侵蝕之力。
他左手握著玉麈,右手食指與中指掐陰陽訣,頭戴素藍冠,身披無憂仙鶴氅袍,腳穿無塵鞋履,鴉翎披肩疊鬢邊,一縷胡須如山羊。
道士雖已作古,卻如閒雲野鶴,道法自然,顧餘生心中不由地生出幾分敬意,他立足抱拳,表達其心中的仰慕。
而也就在此時,讓顧餘生始料未及的一幕出現了,隻見他心中忽然泛起古怪之感,一座道觀如影般顯露,將那道士肉身蓋照。
陰陽交彙間。
那道士的體內,有一道靈光湧現,化作一仙顏鶴發的道長。
顧餘生躬禮道:“晚輩顧餘生,拜見仙家道長。”
“無量天尊,貧道非仙家人,道號雲真,小友心藏道家守心觀,方能喚醒貧道一縷執念,貧道已死,魂魄已歸遠鄉,四處浪蕩。”
道長法相彙聚陰陽,將周圍的血煞之氣驅逐得乾乾淨淨,一雙眸子泛陰陽,將顧餘生打量一番後,說道:“貧道陰陽指尖藏有道門真典,小友可取回,他日歸還道門,亦或自我修行,皆是一場造化,此樓藏萬卷,多為魔宗典籍,不可輕探朔取,易早早離去。”
“多謝道長告知。”
顧餘生納拜,隻見那一縷執念消散,果然連神魂都算不上。
顧餘生低頭看向道長右手並指之處,並未發現異常,心中忖道:“莫非道門真典藏於指內?”
心中閃過斷指取典籍的念頭,隨即又掐滅。
世間修行者,各有命運,這位雲真道長死得淡然,雖然魂魄消散,可若斷其指而得傳承,顧餘生心中終究不忍,他後退一步,拱手再拜,以示敬意。
可就在此時,隻見道長的肉身泛起陣陣清風道法,悄無聲息間化做一縷風吹在顧餘生的麵龐,風的儘頭,一片玉闕飄蕩在顧餘生麵前。
那道長的執念冉冉升空,凝望著顧餘生,他的聲音在顧餘生的神海回蕩:“小友一顆道心存善,此片玉闕果真與你有緣,適才試探並非本意,皆因人心難測,不得不留一手,你得道門守心觀,可憑玉闕中的真典日夜修複,則道心可成,他日魔心蝕魂,也足夠保你平安無虞。”
呼!
作古的道士真身,自指尖迸發出一記道門真火,將肉身焚毀,隨風悄然無蹤。
顧餘生心生感慨。
立於當場,久久不語。
這時,他內心深處再次湧現召喚之感。
顧餘生手持玉闕,向前一步走進書樓。
進入書樓的刹那,周圍的環境陡然變化,身處於玄妙之地,無數星芒摧殘,每一顆星點內,都封印著一本藏點秘籍,無數秘籍形成的星芒密布,顧餘生宛若置身於虛空深處,伸手可觸及星辰,卻又覺得無比的遙遠。
顧餘生看得眼花繚亂,心中震驚不已,此間書樓,全然無半點魔氣,濃鬱的靈氣中,竟然有上界仙靈之氣的存在,顧餘生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吸納著濃鬱的仙靈之氣,不斷的充盈丹田。
顧餘生心中驚奇,魔宗書樓,竟然比聖院的天書閣更加玄妙,藏書之多,更是不計其數。
顧餘生已尋得道門,佛宗的兩門心法,心中其實對眼前的典籍並不太動心,隻是純粹的欣賞,感慨人族曾經的輝煌。
當然顧餘生也不會傻到入寶山而空手回。
正所謂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隻是顧餘生看這漫天的星芒,不知該取哪一顆,他心中無定,就在此時,他心有所感,掌心一動,取出一枚簽支,這枚簽支,正是當初他在煙州遇見的九先生萬千象所贈。
後來顧餘生在了解認識後山夫子的學生時,才猜測對方是聖院的九先生。
“希望此簽能給我好運。”
顧餘生雙手握簽,將其輕輕擲出,簽支觸及到其中一顆星芒,一本典籍朝顧餘生飛來,典籍剛落入顧餘生手上的一瞬,隻見此方神秘世界,一道靈光湧動,化做一隻奇特的手,那一隻手好似穿過遙遠的蒼穹,朝顧餘生探來。
一時之間。
顧餘生三魂七魄皆不安,好似要被那一隻手奪去其中一份。
顧餘生心中大驚。
眼下這種感覺,就像是江湖中關於靈閣的傳言一樣,可以將自己的神魂典當,用來換取等價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