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丸可吸納天地靈氣。
刹那間,天地間的靈氣蜂擁入體,讓顧餘生乾涸的經脈靈力逐漸充沛起來。
有靈氣入體。
顧餘生的身體也漸漸恢複知覺。
全身的疼痛之感漸漸浮現。
不過。
顧餘生心中擔憂劍丸在丹田,會反噬自己,心念一動,以人魂控劍丸,納入人間劍內。
若在平時。
顧餘生必然會將這一枚強大的劍丸用來煉化鑄造第二把地魂之劍。
但他現在不容許自己有任何閃失。
隻能將劍丸融入已經煉化完成的人間劍內。
當劍丸入人間劍。
劍匣吱吱作響。
上麵的符文變得明亮。
天地間,仿佛有一股春風拂來,周圍的霜雪儘皆消融。
顧餘生膝下的厚雪也消融殆儘。
他艱難的從地麵爬起來,才發現因為從高空墜落,雙腳早已受傷。
這時。
顧餘生感覺到背後劍匣裡的人間劍在呼喚著自己。
他心念一動。
人間劍出匣,落在他的手上。
這時的人間劍,早已變了模樣,它如一把蒼木之劍,通體碧瑩,劍芒閃耀間,好似有無窮無儘的生命力。
劍有劍心。
如他的心臟一般跳動。
數息之後。
顧餘生驚奇的發現,自己雙腳的傷,竟已痊愈。
蒼綠之光映照著麵前的兩尊石像。
顧餘生深吸一口氣,將手中劍斬去。
兩道劍芒拂過石像與魔相。
顧餘生一臉期待。
哢。
哢。
石像和魔相表麵漸漸裂開。
守護在雲中劍麵前的那一把本名劍,圍繞著顧餘生盤亙一圈,似在表達謝意。
顧餘生將劍藏匣。
五師兄,六師姐的氣息由微弱一點點的增強,他們的心跳聲,在夜裡是如此的讓人安心。
顧餘生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片刻後。
雲中劍與楚離歌皆同時睜開眼。
兩人茫然的打量著自己的雙手,又同時默契般看向顧餘生。
“五師兄。”
“六師姐。”
顧餘生抱拳,眼裡盈藏欣喜。
他見雲中劍與楚離歌皆盤坐,忙跑上前去,將雲中劍攙扶起來,又伸出手,將楚離歌也扶起來。
“小師弟。”
楚離歌的手緊緊抓住顧餘生手腕。
“這應該不是九幽黃泉吧?”
原來六師姐是個膽小的人。
顧餘生心神一動,取出一支蠟燭,楚離歌朝蠟燭吹一口氣,蠟燭點燃,微弱的光照亮顧餘生的臉龐,也照亮楚離歌的臉。
一旁的雲中劍默默把他的本命劍握在手上,持劍而立,久久不語。
“六師姐。”
顧餘生低頭看著自己被拿捏住的手腕。
楚離歌一笑鬆開,她的目光落在地麵的數條蛇上,又看了看正在消散的神秘大陣,微微側目,與雲中劍交流了一個眼神。
“小師弟,林外向東有間院,今夜將歇一晚,明早再動身。”
楚離歌說完,一手支著蠟燭,一手半抱琴,目光看著顧餘生。
雲中劍以劍為杖,逶迤行走在前。
“六師姐,我幫你拿琴。”
顧餘生把琴放在背上。
見楚離歌還邁不開步子,把一隻手遞了過去。
“六師姐,借你一隻手臂。”
楚離歌搭手在顧餘生的手臂上,兩人扶持行在山林。
山林很闊。
三人走了很久很久。
待至山外,果然有一間無人的舊院。
雲中劍推門先入,點燃燭火照野院。
門外,楚離歌駐足,以指把手中蠟燭泯滅,側目看了看顧餘生,雙眸如星,言道:“我醒來時,已是人間凡軀,小師弟背肩寬廣,背琴負匣,獨不背我一程?”
顧餘生聞言,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老實道:“六師姐,那年在青萍山,我背過莫姑娘了。”
楚離歌一時語滯,片刻後,咯咯笑道:“原來是這樣,小師弟你可真是脾氣古怪。”
楚離歌鬆開顧餘生的手臂,她的步履似乎早就輕盈能行,入院後,走到一棵柿子樹邊,用手輕輕晃動,霜棱的柿餅從樹上垂落下來,落在她手上,隨手將一個最好的柿子餅丟給顧餘生。
“小師弟嘗嘗。”
“我家的柿子餅。”
顧餘生手握凍手的柿子餅,看著這間落葉滿院霜雪積蓋的屋頂,一時竟無言。
“時間真是一把無情的刀啊。”
楚離歌走到支撐屋簷的一棵木柱旁,用手撫摸著早已模糊不清的身高痕印,怔然片刻,回眸對顧餘生道:
“小師弟,進屋坐。”
“我去給你們泡茶。”
楚離歌奔向廂房,從裡麵取出一個土罐茶壺,邁著步子走到牆角井邊,用手轉動木把,輪車吱吱吱轉動,歲月侵蝕的麻繩係著青苔遍布的木桶下井。
輪車吱吱吱轉動。
一圈又一圈。
盛滿了水的木桶桶底桶縫都在流水,轉動間,如流逝的年華,如消散的時光。
嚓。
麻繩驟斷。
井上輪車吱吱吱響。
楚離歌眼疾手快,伸手去抓住那係桶的舊繩,小心翼翼、一點點的往上拽。
仿佛繩的那一頭,並不是一桶水。
而是盛裝了她一生塵封的記憶與美好
此時的她,眼眸閃動,抿嘴咬唇。
哪裡還是叱吒天下的聖院六先生。
顧餘生跑到井邊,以手撚在繩與井口邊緣,不至於讓繩子磨斷。
方才滿滿的一桶水。
打上來的時候,漏的隻剩下桶底的一點點了。
雖是如此。
楚離歌卻是開心一笑。
她托著桶底。
顧餘生把土茶罐捧起來。
木桶水倒完。
剛好滿一土罐,不多也不少。
楚離歌咧嘴一笑。
她的雙手在霓裳腰側輕輕擦拭,隨即捧著土茶罐進屋。
顧餘生立在井旁。
也傻傻的樂著。
他的心,飄在遙遠的青萍山,那一片桃花林。
曾經。
他也有這樣一口井。
如今。
他卻背井離鄉。
身為遊子,故鄉何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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