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蒙中州,千裡雲霧不見邊。
山林深處。
古樓若隱若現。
撐傘的紅衣女子遠從仙葫州而來,停在四水歸堂的院內,她高高舉起手中的一塊牌子。
樓廊上方,很快有數名男子齊齊下樓。
“拜見使者。”
“你們當家的呢?”
紅衣女子目光如凝,透著森然。
一名靈閣侍從開口道:“稟使者,當家的得到消息,出門辦事去了。”
“你們倒是消息靈通。”
紅衣女子撐傘走到廊下,廊下的牆麵上,貼著一幅隨著雨霧變化的江湖圖。
她用手一點,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
“儘量在這個範圍之內找到他,請他回靈閣,出了這個範圍,要他命的人很多,閣主說了,此人還不能死,你們明白嗎?”
“是。”
數名靈閣侍從答道。
“記住,是請。”
紅衣女子微微斜著雨傘,紅唇微微上揚,轉身走進雨裡。
“還真是個癡情的少年郎。”
“其實我不用試探都知道,可惜……”
……
黃昏。..
夕陽。
少年騎馬過斜橋。
橋的那頭,有間驛站。
寶瓶探出個腦袋,用手對著客棧的牌匾從右往左,嘴裡念道:“公子,有間客棧。”
顧餘生將目光從手中輕握的書卷上挪開,幾株海棠花開在客棧的籬笆牆外,顧餘生慵懶的伸了個腰,揉了揉眼睛,說道:“歇一晚,寶瓶,以後抄的字寫大一些。”
“知道了,公子。”
寶瓶扁了扁嘴,不明白公子明明能以神識觀覽那一份玉簡,偏偏要她摘抄下來,一頁一頁的翻看。
這一路梨花凋謝,杏花凋謝,吹過風,也淋過雨。
寶瓶並不覺得辛苦。
她知道,不是公子倦了,是公子葫蘆裡的酒不多了。
把白馬拴在馬廄。
夕陽的光把顧餘生的影子投進開著門的客棧。
櫃台後打盹的老板娘睜開眼,循著影子抬頭看門,忽而眼睛一亮。
好俊俏的少年郎。
“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
“先來一壺酒。”
顧餘生把酒葫蘆放在櫃台上。
“炒幾個菜。”
顧餘生伸手指了指掛在牆上的陳年紅棗。
“再來幾個棗子。”
“小哥兒稍等。”
老板娘從牆上取紅棗,轉過身來時,見少年單手拎起置放在櫃台上的一壇酒,酒水懸成絲線往酒葫蘆裡麵傾倒。
待壇中酒儘,老板娘臉上的笑容更甚。
“原來客官是山外人,可怠慢不得。”
她轉身進後堂,拎一隻耳朵回來,抱著一把蒲扇的老頭唉喲唉喲叫喚娘子,豐腴的老板娘在老頭的耳邊嘀咕幾句。
老頭忙朝顧餘生歉然拱手。
反手從腰後抽出一把黢黑大麵銀白鋒的殺豬刀,匆匆忙忙進廚房。
老板娘走到最好的位置,把桌子擦得鋥亮。
寶瓶心念著幾顆紅得誘人的棗子,從匣裡鑽出來,一把飛趴在牆上掛著的紅棗枝上,張開小嘴啃咬紅棗,咕嘰咕嘰吞咽。
“咯咯,這小姑娘真是有趣。”
老板娘顯然也是見過世麵的,對顧餘生修行者的身份並沒有太多驚訝。
對從劍匣裡鑽出個小姑娘兒,也隻是覺得驚奇,被寶瓶貪吃的動作惹得發笑。
提一壺熱茶,轉身進後廚。
不一會,幾個精致的小菜就端上桌來。
寶瓶聞見桌上菜香,忙把啃咬了一半的紅棗吐出來,也學著顧餘生端坐在長條凳子上,隻是她一坐,還沒有桌子高,聽見老板娘和老頭竊笑,也不裝了,爬上桌子。
“公子,彆吃完了!”
一盤牛肉被推到寶瓶麵前。
厚實大片的牛肉,就像一道門一樣,遮住寶瓶大半個身子,她用嘴咬了一口又一口。
櫃台後的老板娘和老頭偷笑不已。
顧餘生倒酒酌飲,不急不慢,對於寶瓶的行為,他似乎早已習慣。
“店家,麻煩開一間雅靜的房間。”
顧餘生把一錠銀子放在桌上,起身時,夕陽剛好落山,最後一道光影掠過門楣,顧餘生心中一動,這一路觀劍譜,本是身心俱疲之時,但那一縷光,落在心間,讓他有所悟。
入住客棧後院二樓雅舍,顧餘生盤坐在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