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識回歸本體,竹輦已躍上青山峰頭,八名紅狐老人並未停下腳步,而是詭異般的換了肩頭,改變朝向,一陣粉色的煙霞自腳下升起。
顧餘生隻覺天空微微旋轉,竹輦已上不達天,下不至地,呼呼風聲在耳畔掠過,身後的山野景色儘皆隱沒無蹤。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迷霧煙霞儘去,蒼翠之山儘顯,浮雲淩空,一條長河如金帶。
顧餘生暗自一驚。
就連悄然藏在顧餘生劍匣裡的寶瓶,也偷偷探出個腦袋來,一臉不可思議。
“公子,下方是臨江嗎?我們怎麼回來了?”
顧餘生凝觀片刻,搖頭道:“是臨江,但並不是當初我們過江的地方,應該是在臨江的源頭高山之上。”
“嗯?”
寶瓶忍不住看向遠處,隻見九條瀑布似從九天銀河中垂落下來的一樣,最終彙聚成臨江。
那九條瀑布,實則皆是由一座巍峨的群山脈為發源地。
“公子,到了,這就是我狐族的聖地,空明山。”
紅緹踏紅絲帶恭敬的出現在顧餘生前方,八位紅狐老人落輦,侍在輦的周圍,等顧餘生從輦上下來,還不忘齊齊朝顧餘生行禮。
他們至狐族聖山,需要舉行複雜的繁文縟節,紅緹得代表紅狐一族去主持參與儀式。
顧餘生身為外來者,自然不需要參與冗長的祭祀儀式。
空明山廣闊且高。
一目難閱。
雖是如此,顧餘生倒也沒有貿然躍空而起去觀景,這樣對狐族的信仰是一種褻瀆。
朝陽當空。
狐族九支都在空明山祭祀。
顧餘生一個人獨行於山上陡峭之路上,借山之高而窺大荒,雖不能看其全貌,也能將廣袤之地覽藏於心中。
當然,顧餘生此來,並非是為了觀景,對他而言,莫晚雲的安全才是最為重要的。
隻是,他已有三天沒有見到齋戒的莫姑娘,心中甚是想念。
午時。
顧餘生至空明山最高處,古老的鑄祭台極為蒼古,狐族古老的文字和圖案篆刻在祭台四周,大的文字如雲,小的文字如蚪,顧餘生自是一個也不認識。
至於祭台的陣法,圖案,布局,閣台,階梯,鼎器,祭物等等,更是讓顧餘生大開眼界。
狐族的祭祀台,竟暗合道家九宮八卦陣圖,旌旗上的文字雖然獨特,依舊沒能逃過這個規律。
不止如此。
就連空明山脈的其他八峰,也暗藏陣腳,與祭台呼應。
祭台之龐大玄妙。
比顧餘生在敬亭山看見的聖院護山大陣更甚。
“公子,你看,祭壇中間有一棵樹!”
就當顧餘生感到震驚之時,劍匣中寶瓶的聲音急切的傳來,一隻小手順著顧餘生的眼眉指向祭壇中間。
顧餘生抬頭看一眼,雙眸中映出一棵蒼樹之影,又如一把奇特之劍。
“寶瓶,那不是一棵樹。”
“啊,那是什麼?”
“一把劍。”
顧餘生深吸一口氣,體內的血液隨之躁動,身為劍修,對劍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躁動。
“一把鎮山之劍。”
寶瓶眼睛瞪圓,她的眼裡,祭台正中間,就是一棵樹,一棵鬱鬱蔥蔥的蒼樹。
她小聲嘀咕:“明明就是一棵樹嘛。”
顧餘生也不多解釋。
他的目光從入雲端的蒼樹一點點的往下移,最終落在那一棵樹蓋下的倩影身上。
莫晚雲。
她身著一襲極為寬大華貴的白衣,衣尾綿延數丈之長,雲秀襟帶隨風飄蕩,三尺青絲挽束成不同的模樣,一束披肩如瀑,兩綹雲紮係雲宮步搖,紅繩係九玉,一支象征著狐族至高無上尊崇地位的鏤空朝鳳簪散發出熠熠光輝。
在那狐簪之側的鬢髻上,有一支平平無奇的木簪若隱若現。
隻為給顧餘生一個人看。
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