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渡老人的話,讓顧餘生心裡不由地咯噔一下。
去年登青萍山,意圖喚醒小夫子之事,極為隱秘,為此,夫子的幾名弟子幾乎耗費了百年時間,可竟然被擺渡老人識破了。
顧餘生拱手在身前,一言不發。
這件事。
他沒什麼好解釋的。
畢竟他是斬龍山的傳承者,彆說封文聖,萬千象,朝聞道三人耗儘人間百年歲月,即便他們不這麼做,顧餘生也會照著去做,欺騙擺渡人,將擺渡人的令牌作為拘押神魂的魂器,雖然是封文聖的主意,可顧餘生亦願意抗下這件事。
隻是,若不能上擺渡人的船,去冥界就隻能用彆的法子了。
“這件事,是在下的錯,那一枚銅錢,就當是在下的一點點賠償。”
顧餘生坦然道。
擺渡老人的目光一直落在顧餘生身上沒有離開。
片刻後,才緩緩開口道:“非是我不渡你,而是我因為此事亦受到牽連,令牌被收走,憑我這一艘小船想要到冥界,風險極大,暫無能為力。”
顧餘生聞言,心緒極為複雜,但他立即平靜下來,抬起左手,又凝出兩枚銅錢,並遞了過去。
“薑老,是我對不住你。”
擺渡老人袖口一卷,把兩枚銅錢收了,聲音冷淡道:“我從不憑白收人因果錢。”
說著袖子一揮,一方書信朝顧餘生飛來。
顧餘生接過書信,先是一愣,隨即打開書信,當他看見裡麵的內容後,臉上露出難以壓製的喜悅,並朝擺渡老人重重施禮。
因為這一封信,是秦酒以神魂印記所寫,他現在已脫離險境,隻是師伯神魂受傷,需要靜養數年,讓顧餘生不必擔心。
在信中,秦酒以簡單樸素的字勉勵顧餘生勤修不綴,並恭喜他登上青萍山,實現當年的夢想,最後在信尾,留下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若離人間,則可獨行飛升,不必掛懷。若留在人間,則不可使天上人侵人間,否則必增災禍。
顧餘生看完信中內容,心裡牽掛的事終於如石頭落地,可等他把信裝在懷裡,又猛然意識到什麼,開口道:“薑老,我師尊他老人家還好嗎?”
“尚可。”
擺渡老人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顧餘生本來還要細問,卻見擺渡老人身影一飄,已然落在船上,顧餘生隻得作罷。
擺渡老人搖動船槳,小船在迷霧中漸漸消失不見。
……
涼亭茶涼。
顧餘生深吸一口氣,重拾自己的情緒,當初石倉消散之時,給他說了三個可以換回莫晚雲的條件,有兩個是入冥界的法子,既然擺渡人這條路行不通,那就隻能再一次走大荒,從眠月之井進入冥界了。
不過在入冥界之前,顧餘生還需要做另外一手準備,那就是獲得佛宗的諸天琉璃佛塔,萬一石倉真的以佛成魔抹滅了最後的善心,也好用佛門聖物將莫晚雲贖回來。
月影偏西。
顧餘生悄然出現在鎮妖碑前,他在鎮妖碑前駐足半炷香,化作一縷清風,飄至青雲鎮。
當年偏僻的青雲鎮,如今已快有四方城那麼大了,一直蔓延到桃花塢。
顧餘生走進舊巷,在緊閉的老宅門前駐足。
“成為青萍山主,也不能留住你的腳步嗎?”
深巷出口,穿著破舊儒衫的方秋涼靠著牆,手裡拎著一壺酒。
“方先生。”
顧餘生拱手見禮,並將當初方秋涼給他的那一塊令牌遞了過去。
“去年登青萍,方先生暗中相助,晚輩銘記於心。”
“舉手之勞罷了。”方秋涼並沒有去接顧餘生遞過來的令牌,“也虧得你登上青萍山,重新激活了結界,否則,我這把老骨頭,遲早會被熬死在這裡,這枚令牌你留著吧,以後說不定有用得著的時候。”
顧餘生沒再堅持,把令牌收起來。
“方先生是特意在這裡等晚輩嗎?”
“算是吧。”
方秋涼把酒葫蘆抬起來,呷了幾口,葫中酒儘,神色有些尷尬。
“方先生,我這裡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