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方的回答就是一顆高飛人頭。
最外層護衛接二連三斃命,眨眼隻剩下三人。其中一人喝道“賊子休傷吾主!”
跟著便是武器交鋒的叮叮聲響。
三人中武力最強的一個也沒走二十多招。
一道腿鞭殘影閃過,護衛身軀如炮彈一般倒飛出去,一口氣撞斷了四棵大樹才停。
耳力強一些的,還能清晰聽到骨裂聲響。那名護衛吐出一口汙血,另外兩人屍體被一杆長槍狠狠紮入頭頂的樹乾。鮮血順著樹乾往下淌,與重傷的護衛鮮血彙合成血泊。
護衛艱難道“家主……”
立在原地的梅夢仿佛被突如其來一幕嚇傻,木頭一般沒有動靜,視線卻落在一處。
噗——
紮穿兩具屍體的武器被一隻大掌拔出。
隨著屍體落地砸中重傷護衛,來人顯出身形。此人長著一張梅夢無比熟悉的麵孔,不是呂絕還能是誰?呂絕拖著沾血的長槍,緩步走近梅夢,一邊走一邊問“夫人這是去哪裡?倘若要遠行,為何不給機會踐行?”
梅夢看著渾身沾血的呂絕,笑容豔麗如盛放牡丹,從容道“守生要為我踐行?”
呂絕道“自然。”
梅夢似乎沒看到一地屍體。
“設宴何處?”
呂絕眸色微黯“夫人去了便知。”
梅夢將手搭在劍柄上“世人皆言‘世上無不散之宴席’,一場分離不知何年何月何地再聚,你應該知道我素來厭惡這種。究竟是你忘了,還是你記得,但宴無好宴?”
呂絕依舊是那個回答。
“夫人去了便知。”
梅夢搖頭“倘若我回答‘不’呢?”
“夫人可以‘不’,在下也可以拒絕。”
看呂絕的架勢是不準備放人了。
梅夢對此卻無意外之色。
她太了解呂絕了,對方要是肯鬆口放自己走才叫古怪。但也正因為了解,她更清楚呂絕將自己帶走絕對沒有安好心“我不赴宴,你不放人。守生以為,該如何是好?”
呂絕的回答就是抬起武器對準她。
隻見身形一閃,冰冷尖刺已經抵著皮膚。
接觸位置傳來清晰涼意。
武器上的血腥味也直撲鼻腔。
梅夢一怔,旋即笑開。
那雙嫵媚多情的眼睛也泛起真實的笑。
“守生當真沒讓我失望啊。”
梅夢衝他狡黠眨眼。
“不過,我倒是要讓守生失望了。”
呂絕意識到哪裡不對勁,武器再想刺出的時候卻發現觸感不對,不是傷及皮肉的特有觸感,反倒更像劈開木頭的滯澀。他定睛再看,前方哪裡還有梅夢身影?不僅梅夢是假的,連倒了一地的屍體也成了假的。空氣中隻剩一句“派來殺我的人不該是你。”
隻要是呂絕就一定會失敗。
當然,不是因為呂絕會手下留情。
梅夢捂著脖頸位置,殘留的幻覺讓她蹙起眉頭,若沒有提前留下後手,呂絕這一手還真能送她見祖宗。她透過窗外看了一眼某方向,放下車簾“啟程吧,不用管了。”
孰料馬車隻是行走了一會兒又停了。
梅夢挑眉“發生何事?”
莫非是呂絕追上來了?
車夫道“家長,有人。”
梅夢掀開車簾,發現路徑之上正擋著人,此人相貌秀麗,眉眼精致卻不張揚。她對上對方視線的一瞬便有種微妙的感覺,那是一種看到同道中人的隱秘欣喜,也正是這點讓她意識到來人並非普通人。梅夢心中淺淺歎息。
自己不過是想脫身,何苦這般波折?
“可否請教女君姓名?”
梅夢麵上掛著一縷探究淺笑。
車隊護衛同時戒備著對方。
來人道“在下,烏有。”
梅夢將這個古怪名字細細咀嚼一番。這不像是正經大名,倒像是隨口敷衍的化名。
來人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
張口解釋道“子虛烏有之人,u看書吾名便是‘烏有’。女君行色匆匆,欲往何處?”
梅夢道“歸家。”
“歸家何必這般鬼祟?”
烏有這話似有所指,梅夢心中清楚,笑著道“若非有人阻攔,我也不必這般波折,烏有女君肯行行好,不妨放我們過去。”
烏有搖頭拒絕“這不行。”
梅夢笑容二度消失。
“那真是可惜,今日是非走不可的。”
孝城,民宅。
寧燕正要拍醒倒地昏迷的崔徽。
崔徽不僅中了藥,還中了精妙的言靈,短短一刻鐘時間做了七八個可怕的夢中夢。
悠悠轉醒的時候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長得怪好看的。”
也不知道之前幾次夢怎麼回事,夢中的人不是無臉人就是奇醜無比,冷不丁闖入她視線能將她心臟嚇停。一來二去幾次,眼前這張臉堪稱天姿國色,讓她不禁發出感慨。
“美人兒。”
這回終於是個美夢了。
寧燕“……”
她看著崔徽用胳膊肘支起上半身,另一隻手捂著脖頸位置齜牙咧嘴倒吸冷氣“疼啊,挨千刀的梅驚鶴,辣手摧花如此無情……”
怎麼做夢也會這麼疼?
她喃喃出聲。
一旁的美人兒道“因為不是夢。”
崔徽“……”
美人兒道“你還活著。”
崔徽還想問什麼。
隻見眼前美人兒似有頑疾,眉心輕蹙,眼波流轉間浮現水霧,麵色肉眼可見白了幾分。崔徽喃喃“西子捧心也不過如此了。”
寧燕“……是烏有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