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讓朕來!
翟樂也不甘示弱。
當即回駁“誰生誰死,尚未可知。”
公西仇冷笑。
“自然是——吾生,爾死!”
手中長鞭似化作刁鑽毒辣的墨綠靈蛇,末梢破開聲障發出一聲令人耳鼓躁動發癢的劈啪巨響。鞭身尖銳倒刺炸開,每一根都泛著森冷寒光,湊近了還能聞到一股靡靡爛香。
翟樂跟公西仇短暫交過手。
對後者有一定了解,但是,當這根長鞭出現的一瞬,翟樂還是忍不住沉下臉來。
完全不同!
此時的公西仇跟那天晚上完全不同!
不是說那天晚上的公西仇或是今天這位是假的,而是周身散發出來的威勢壓迫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翟樂當時隻覺得這根長鞭很危險,但這次他有種預感——自己會死!
翟樂隻得咬牙奮起。
全力劈出一道墨色武氣。
公西仇毫無波瀾的神情終於出現一絲裂痕,操控即將正麵撞上武氣的長鞭避開。
沒了目標,那道武氣落空擊在地上,如刀切豆腐般絲滑,留下半掌寬、半丈深的痕印!
“出乎意料啊,比上次有進步。”
他瞥了一眼腳下痕印。
武氣凝而不散,已有切金斷玉之力。普通武者運用武氣,頂多算是用武氣砸人、用力量壓人,粗糙浪費,耗損極大且威力不持久。隨著等級提高,對武氣掌控也越發細致。
倘若將丹府比喻成一個容器。
那麼,這個容器到了某個階段暫時無法擴張,那便要想辦法將容器內的東西壓縮提純,空出更多的空間容納更多的東西。壓縮過的武氣自然比沒壓縮過的更加凝實精純。
達到某個臨界點甚至會發生質變。
但,武氣比文氣暴戾,且不易馴服。
它就像是一團極度危險的爆竹,一旦壓縮凝聚失敗,首當其衝的不是敵人而是自身。
武膽武者中後期提升不易,速度越來越緩慢,每一點進步都要經過漫長的積累,這與武氣壓縮越到後麵越困難有關。而“壓縮武氣”也是九等五大夫晉升十等左庶長的關鍵!
而現在的翟樂才是七等公大夫。
公西仇認真道“當真留你不得了!”
整個人如炮彈一般殺向翟樂,手中長鞭更是以極其刁鑽的角度進攻,左右夾擊,截斷翟樂的退路!隻是預料中的鮮血並未漸開,楊都尉生氣道“老夫還沒死呢——”
雖然他年紀大,天賦也不高,吸引力遠不如翟樂那麼大,但好歹也是個十等左庶長,沒道理讓一個年輕後生當著自己的麵殺了翟樂。他手臂肌肉暴起,一錘子掄回去。
照臉打!
又是咚的一聲巨響!
楊都尉寶刀未老,正麵硬抗公西仇。
戰場之上,少有將領慣用武器是長鞭,一來威力不大,二來不好控製,但這個認知僅次於見到公西仇之前。楊都尉感受著兵器相擊帶來的反震巨力,虎口微微發麻泛紅。
這麼大的力量——
隻有那日那個截殺稅銀的歹徒能與之媲美,若非身形樣貌身份皆不吻合,楊都尉甚至懷疑公西仇批了馬甲截稅銀。儘管如此,他還是問了句“小兒,你可有截過稅銀?”
一擊分開,公西仇從容後撤了數步,氣息出現不易察覺的小喘,問“你稅銀被截了?”
楊都尉“……”
直直戳中了他的痛腳!
公西仇也一愣,沒想到自己真猜中了。
他哈哈大笑,楊都尉上去就要掄他的嘴。
“黃口小兒,你笑個屁!”
莫看楊都尉現年四十五六,但對於武膽武者而言,身體仍在巔峰狀態。楊都尉最擅長刀法,其次是錘法。雖不是天生神力,卻能以巧勁彌補其中不足,鬥將之時總能出其不意。
過了二三十招,公西仇有些鬱悶起來。
楊都尉的錘法相當有迷惑性。
看似走的是大開大合、一錘一個小朋友的暴力路線,實則落下來的力道遠沒有表麵氣勢強勁,偏偏又能跟糖一樣黏人,一個不慎就被卸去大半力道,深諳“四兩撥千斤”精髓。
說得通俗一些就是全力一擊打棉花上!
一次兩次還行,二三十次都這樣!
不管公西仇如何調整力道,楊都尉總能在下一招變化力道,將他的節奏打得一團糟。雖然不致命,甚至沒對公西仇造成一點實質性傷害,可那種憋屈的感覺卻相當令厭惡。
更彆說楊都尉這裡還有一個輔助騷擾他的翟樂,公西仇越打越不爽,越不爽越想暴躁,他爆喝一聲道“夠了!到此為止!”
本就似疾風驟雨般稠密的鞭影,頃刻之間又密集數倍、十數倍甚至是幾十倍!!!
這些鞭影,有虛有實,難以分辨。
楊都尉雖有察覺卻反應不及,手中重錘被陡然增加近一倍的巨力打得脫手。隨著劇痛傳來,那一瞬他還聽到了輕微的骨裂之聲!
翟樂見勢不好,墨色長弓一挽!
危機下最能爆發出潛力。
拉弓,射箭!
百道流光以追星趕月之勢與鞭影相抵,緊跟著空氣中傳來砰砰砰的爆鳴聲,凝聚成鞭影的經武氣於箭矢相抵、相撞,緊跟著如爆竹般轟轟炸開。跟鞭影相比,偶然成功的“百箭齊發”顯然不夠看,但抵消一部分也為楊都尉爭取生機,借機爆退十數丈!
公西仇越看翟樂越想摘他的腦袋。
他道“你這小孩兒箭術不錯嘛。”
若不是在此道之上有天賦,七等公大夫境界便能一次性凝聚百箭,殊為不易,與天賦苦修離不開。隻是,偶爾一次的成功還是占了很大運氣,公西仇“區區百箭——”
他跟著又冷哼了一聲。
同樣彎弓射箭,眉宇冷然道“我便大方請你看看什麼才叫真正的‘箭術’,也不枉你來人世走這麼一遭!”話音落下,隻見周遭天地之氣瘋狂湧動,往他弓弦、指尖凝聚!
楊都尉和翟樂神色驟變!
公西仇見他們的反應,心底咕咚咕咚冒泡泡一般冒出些許惡趣味。他借著湧來的天地之氣產生的氣旋狂風,提氣輕身,竟在眾目睽睽下,皂靴踏著氣浪,躍至七八丈高空。
他道“接我這一招!”
嘴上這麼說,楊都尉和翟樂也信了他口中鬼話,紛紛凝聚武氣至周身。誰知公西仇手中箭矢即將離弦的一瞬,箭簇瞄準的目標陡然一改,移向了孝城城門上擂鼓士兵!
那一瞬,數百上千墨綠流光破空而去。
孝城城牆之上——
上至將領,下至士兵,幾欲傻眼!
完全沒想到鬥將打著打著就搞大軍!
況且鬥將場地就在城牆之下,公西仇射箭的位置與他們相當近。這麼點距離,即便走神一瞬都可能走上黃泉路跟閻王爺報道。公西仇的目標還是擂鼓,鼓舞士氣的士兵!
一旦鼓聲停下,造成的士氣打擊不啻於一軍戰旗被射落!奈何,他們有心阻攔但實際操作上完全來不及!隨著一支支箭矢沒入身體,幾名擂鼓兵卒被射成了真正的篩子!
但這還不是最讓人惱火的。
楊都尉看著從城牆上倒下的屍體,眼皮狂跳不止,額頭青筋暴起,被愚弄的憤怒讓他血壓直線狂飆。緣何說是“愚弄”?公西仇弄出的聲勢和最後的動靜完全不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