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被這個好心人架著,一瘸一拐去了所謂的“收容坊”,迎麵就看到一張洗得白淨的小臉。不是他閨女還能是誰?
驟然經曆大悲大喜,徑直昏厥過去,半晌才緩過那一口氣,抱著倆孩子痛哭。
從倆孩子口中才知道,他們快餓死的時候,被人救了,醒來就在“收容坊”。
而這“收容坊”是新郡守弄的。
專門安置無家可歸的庶民。
待城中建築造好,再安排過去。
庶民聞言,衝著官署方向拜了又拜,感激沈棠護住他僅有的兩個親人。
周遭的庶民也沒攔著他,那可是救命之恩,多重的禮節都受得。
但似他一般幸運的,畢竟是少數,更多人還是在那場浩劫中喪失幾乎所有血親,僥幸生還的,也餓死、凍死、病死……
與此同時——
永固關。
關內氣氛沉重,兵卒身上的衣裳幾乎沒有禦寒的用處,又冷又硬,貼在身上好似貼著一塊冰。饒是如此,一個個還得強打精神巡邏,不敢有絲毫懈怠……
唯有輪值換班的時候才能鬆口氣。
躲進破損的軍營帳篷。
帳篷也冷,但至少比外頭好點。
一群同袍聚在一起,也有熱乎氣。
這時候,有誰的肚子響了。
咕嚕咕嚕
一眾兵士愁眉不展。
最近一月拿到手的糧食越來越少,粟米粥也越發稀薄,軍餉供應不及時,甚至連禦寒的衣物也很難發到位。一些兄弟受不住,偷偷溜走,剩下的這些還在苦苦忍耐。
“……唉,這挨千刀的十烏……”
有人罵了一句。
眾人心中紛紛附和。
可不——
要不是十烏那群孫子作祟,他們也不會麵臨如今的局麵。那群孫子似乎看穿他們的窘境,隔三差五就會跑到關口耀武揚威,或者佯攻一下,嚇得他們連夜值守不敢懈怠。
一來二去,精神也遭不住。
加之各方麵資源匱乏……
他們也不知道還能撐到何時。
但不能撐也得撐。
永固關失守,十烏那群孫子便能揮兵,長驅直入,那搖搖欲墜的國境屏障哪還擋得住他們?屆時,遭殃的就不隻是隴舞。
就在他們恨得牙癢癢的時候,帳外傳來一聲狂喜叫喚,驚動眾人蹭得起身。
“糧食來了!”
“軍糧來了!”
本以為是幻聽,出營帳才知是真,足足兩千石糧草送了過來。軍中主簿聞訊匆忙趕來,打開幾袋糧食一看,果真是糧食。顆粒飽滿,躺在他手心,散發特有香氣。
“其他的打開看看!”
一袋又一袋,沒有一袋摻假。
看成色,應該是今年產出的新糧,而非在糧庫堆積多時的陳年舊糧,好東西!
其中兩車還是肉乾和鹹菜。
“這些是哪裡繳獲的?”
主簿第一念頭就是這個。
旋即又生了疑惑,隴舞郡種植小麥課不多,而這兩千石,九成都是小麥……
運糧兵卒搖搖頭,回答道“不是繳獲的,全是汝爻治所那邊送來的……”
主簿詫異“汝爻治所?”
那地方不是被馬匪屠了麼?
他們還曾派人回援,可惜來不及。
主簿又問“你確定?”
運糧兵卒重重點頭“確信。”
說著,還從懷中取出一封上了火漆的文書,雙手遞交給主簿,主簿急忙接過,打開細看,裡頭是每一車軍糧的詳細記錄。
不止有他們當下急缺的糧食,還有百套禦寒冬衣,幾百羽箭和幾壇酒。
儘管不多,但上麵有寫,剩下的會分批送達,落款則是隴舞郡郡守——
沈棠,沈幼梨。
主簿將文書合攏“隴舞郡何時來的新郡守?這些都是那位新郡守送的?”
運糧兵卒仔細回想。
“約有五天了。”
主簿的臉色刷得一下陰沉下來。
他是有聽說鄭喬給隴舞郡調來一個新郡守,但那是許久之前的事情了,對方始終沒有上任,他與將軍都認為對方貪生怕死,不願意來隴舞郡——不來最好,鄭喬的走狗耳目,除了拖後腿還能有其他本事?
彆到時候,他們在前方奮勇殺敵,那廝在背地裡跟十烏眉來眼去。
鄭喬的走狗還真乾得出來。
主簿早將新郡守拋到腦後了。
沒想到人家會冷不丁鑽出來。
一來還送上兩千石輜重。
運糧兵卒小心翼翼,仔細觀察主簿變了又變的臉色“主簿……這糧……”
主簿心下哂笑,道“收下。”
糧食,誰會嫌棄太多?
就是不知道對方什麼來意。
永固關的守兵沒有鼎盛時期的規模,加之這陣子逃兵增多,兩千石糧食夠剩下的兵士吃好一陣子。主簿吩咐下去,今日加餐,大家夥兒吃一頓飽的,又派人將幾壇酒送到將軍那邊,讓他也解解饞,再修書一封。
------題外話------
???
今天難過,又突然超想吃一頓辣辣的砂鍋,結果肚子疼了好久,渾身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