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棠實話實說“大義閨女不是在我帳下乾事兒麼?我看她這陣子上值總是魂不守舍,便多問兩句。我才知道大義在養傷,隻是我這陣子忙起來,將這事兒忘了。要不是善孝說讓大義他們嘗嘗玉麥,還記不起呢。”
“合著愚兄還是沾了大義的光,才有機會嘗到玉麥?”吳賢見沉棠神情真摯不似偽裝,笑容複又熱情,還開口揶揄了一句。
沉棠連忙道歉補救“啊這?這是小妹之錯,居然將昭德兄給忘了,該罰!”
主帳氣氛融洽又輕鬆,可直到離開吳賢營寨,沉棠都沒機會見到趙奉或者秦禮。
她心中不由得打鼓。
莫不是趙奉幾人出事兒了?
“大偉,你可有見到你父親他們?”
趙威沮喪搖搖頭“沒見到阿父他們,倒是看到兩個伯伯,隻是周圍都是人,不方便打聽消息。他們隻說阿父出營巡視……”
沉棠皺眉“你先安心,你父親再怎麼說也是吳昭德帳下猛將,即便不受重用,也不會有性命之憂。吳昭德沒道理這種時候自斷手臂,我回去派人再去打聽打聽。”
趙威忙道“多謝主公。”
沉棠擺擺手,示意不用多禮。
心中則謀劃著怎麼將大義勾過來。
吳昭德不知珍惜,她代為珍惜不過分吧?他將人傷透心了,也彆怪她趁虛而入!
打聽消息,顧池最好用了。
顧池“……”
沉棠眼巴巴看著他“快說,有沒有消息!十萬火急啊!我這一鏟子能不能撬動獨守空房的大義牆角,全看你了,寶!”
“你這都是上哪兒學來的油腔滑調?”忍無可忍,他會讀心,但不負責情報啊!
沉棠“浪蕩子都是這樣的!”
女人不壞,男人不愛!
她好壞,他好愛!
顧池深呼吸“……消息,確實打聽出來了,簡單來說,吳昭德後院起火了!”
沉棠道“……後院起火?”
“……徐文注那邊不知怎麼回事,跟吳昭德徹底鬨掰,傳聞是徐家的誰死了。”隻是這消息不保真,畢竟徐詮都沒有收到消息,這還隻是顧池探聽到的傳聞,“徐文注不再供應糧草,吳昭德這邊就騎虎難下。但糧草籌措總要有人擔起來,所以……”
沉棠猜測“天海世家?”
顧池點頭“嗯!”
沉棠理清了頭緒“……額,這就難怪了。天海這些世家跟秦禮一派不對付,趙奉前陣子為了給兄弟報仇又弄死他們陣營的人,梁子越結越大,不會因為一頓軍棍冰釋前嫌。吳賢還要糧草,那肯定要順著天海世家一派的心意來,疏遠秦禮他們……”
顧池道“真是打了瞌睡來枕頭!”
沉棠點頭“是啊是啊。”
如果傳聞為真,徐氏死人太及時了。
隻可惜,這隻是傳聞而不是石錘。
“望潮還有事情?”
沉棠注意到顧池欲言又止。
顧池道“主公,有些擔心。”
沉棠不解“擔心什麼?”
顧池抬手示意主公附耳過來,二人咬著耳朵竊竊私語“這事兒,池怎麼看怎麼不對勁。徐家撂挑子,徐文注不肯再出糧草,這對天海世家有什麼好處呢?唯一的好處就是讓吳賢的心徹底偏向己方,壓過秦禮一派,但這又沒實質性的收益!他們要付出的卻是實打實的糧食。故而,池總覺得有貓膩,有人為痕跡。祈元良不是在後方麼?”
沉棠扭頭看著近距離的顧池。
後者的表情很微妙。
沉棠的表情很驚悚。
“你說——元良乾的?”
顧池微微點頭,繼續小聲道“這見縫插針的手段,像極了‘惡謀’的風格。祈元良這些年跟著主公安安分分,但不代表他從良了!他太清楚怎麼搞秦公肅了!”
沉棠一把捂住他的嘴,低聲道“……望潮,這種沒有證據的事,不要亂說!”
平白誣賴元良清白!
沉棠手勁兒大,顧池險些喘不過氣。
她道“這事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要傳給第三人!元良不會這麼乾的!”
沉棠沒想到打臉會來得這麼快。
翌日,她收到一大堆後方送來的情報。
說是情報,其實就是一些工作政務總結,哪怕在打仗,但沉棠作為郡守也要了解自家地盤發生的事情。這些情報沒什麼保密等級,屬於探子過來都不屑翻找的那種。
然後——
沉棠就看到裡麵混了個“大家夥”!
她沒有心理準備,被衝擊到了!
祈元良寫的親筆信。
開頭打招呼。
第一段問候她近況。
第二段委婉勸她少跟公西仇廝混,隔三差五切磋出一身烏青,以為他不曉得?
第三段是最近半月工作總結,隴舞郡安好,四寶郡安好,岷鳳郡安好,河尹郡守徐文注最近不太好,還給他寫信暗送秋波。
看到這裡,沉棠心中已經咯噔。
果不其然——
第四段是祈元良擔心吳昭德勢力不受管控,擔心秦公肅會成為主公心腹大患,於是他靈機一動,選擇了曲線救國的方式。
第一步借刀殺人,設計天海世家的人搞死徐家的人,徹底惹惱本就有意見的徐解;第二步,用點兒手段給徐家糧倉整點兒活,前線催糧緊迫,逼徐文注無法按時交糧,不得不撂挑子罷工,天海世家正式接管爛攤子;第三步,在天海暗搓搓傳播秦公肅野心勃勃、蔑視天海世家一係的言論,栽贓陷害秦禮介入吳昭德繼承人的泥坑,進一步刺激天海世家的神經……
最後目的隻有一個——
讓秦公肅在吳賢帳下不好過!
沉棠看著洋洋灑灑八頁信紙都是祈善的操作,目瞪口呆,甚至連祈善末尾提了一句“善已派人至上南,接穀子義親卷至四寶安頓”的內容,也沒能轉移她的注意力。
沉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