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鯨破浪而來。
任憑江麵風浪如何大,在它靈巧的左右騰挪之下竟是絲毫不受影響。此番從容心態很快戛然而止,某種強烈危機感刺激著它的神經。虎鯨果斷鑽入水中,乘著浪花探頭。
一眼就讓它有種頭皮發麻的錯覺。
哦,不對,它現在沒有這玩意。
那種純粹惡意與緊迫讓白素渾身不舒服——也是,任憑誰被一隻龐大無比的座頭鯨虛影死死盯著都會不適,巨物恐懼症都要犯了——不過,白素的理智強勢壓住武膽圖騰的本能情緒,因為她注意到常人肉眼看不到的巨物虛影乃是一人武膽圖騰,而此人與公西仇待在一塊兒,一看就知道是友非敵,不能貿然得罪。
羅殺收回了視線。
虛幻的武膽圖騰收到他的情緒,煩躁地甩著寬大尾鰭,兩條足有體長近一半的鰭肢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揮舞擺動。白素默默盯著這幕,深深懷疑對方此刻想拍的是自己!
武膽圖騰狀態的公西仇不需要依賴雙眼視物,僅憑感知就能掌控方圓幾裡動靜,自然不會錯漏羅殺跟白素之間微妙的仇視。公西仇向來護短:“怎麼,跟白少玄有仇?”
不僅護短,還喜歡打直球。
單刀直入的問詢讓羅殺反應不及。
他也是個實誠之人:“白少玄是誰?”
公西仇道:“哼,底下那條魚。”
羅殺回答道:“不認識。”
公西仇就不懂了:“不認識?你倆不認識也沒仇,你的武膽圖騰會這麼大敵意?”
羅殺知道公西仇是岸上人士,若無必要,估計一輩子也不會跟大海打交道,自然也不知這些海洋巨物之間的恩怨情仇:“虎鯨喜歡欺淩幼年弓背鯨,乾擾弓背鯨捕食。”
“所以?”
“所以雙方有深仇大恨。”
羅殺想起時常在海島附近活躍的鯨群。
它們日常就是吃飯、睡覺、打虎鯨。
虎鯨在十幾裡開外活動,弓背鯨聽到動靜都會呼朋引伴過去暴打對方,雙方結仇極深。羅殺能熟練掌控武膽圖騰之後,時常下海與鯨群一起活動,包括但不限於被拉著一起打虎鯨。靠著這手本事,羅殺在弓背鯨中間混得開。這些弓背鯨也極其聰慧通人性,它們似乎知道羅殺的特殊之處,要是羅殺哪沒去,他們路過海島還會來喊他下水玩。
躲在江水中的白素不是真正的虎鯨,但誰讓她披著虎鯨的皮囊,羅殺看了就想打。
他解釋道:“跟白少玄無關。”
公西仇了然道:“哦,路徑依賴。”
羅殺不懂什麼是“路徑依賴”,心中感慨岸上的黑話太多,不專門了解都聽不懂。
不懂就要問:“這是何意?”
公西仇高深莫測道:“慣性。”
同樣的問題,他也問過瑪瑪,不過瑪瑪的回答太長了,公西仇就記住最後幾個字。
意思大差不差就行了。
羅殺:“……哦,確實深奧。”
二人幾句話的功夫,公羊永業劈出的水牆被爆炸衝開一個巨大豁口,撲麵而來的灼熱霧氣將一方地完全籠罩,伸手不見五指。熱浪強勁,不僅燒沸了阻隔爆炸衝擊的水流屏障,還在上麵留下勁風的痕跡,吹皺一片江水。
溫度蔓延至屏障中心。
公西仇甩了甩有些發燙的尾巴。
羅殺道:“你就不擔心你家主君?”
這種程度的爆炸,也是他平生所見最強,連他都沒把握在這麼近距離下全身而退,公西仇一點兒也不擔心?對沈君實力這般有信心?
公西仇:“大哥在,我擔心瑪瑪作甚?”
這是懷疑他大哥的專業素養。
也是在懷疑聖物的耐造耐破壞。
更是在懷疑康國那群文心文士救場能力。
羅殺正要開口,一柄陌刀從外部劈開水流屏障,公羊永業陰鷙瞧著二人:“爾等當著本侯的麵聊夠了?聊夠了,滾去地府報道!”
公羊永業在危急關頭劈出那一刀是為了自保,減輕傷勢,公西仇與羅殺兩個兔崽子沾了他的光。事後不知道謝,居然還旁若無人聊起來,這無疑是對他的輕慢與羞辱!
他苦心修煉幾十近百載,能受這委屈?
連帶著看羅殺也不順眼了,成了跟公西仇一樣待遇的“豎子”!公羊永業提刀殺向二人:“此戰還未分出勝負,你們開心太早了!”
彆看老將年邁,尚能暴打倆年輕夥!
公羊永業破開流水屏障,此舉讓公西仇暴露在高溫白霧之知—若是換做普通人,早就被燙得能完整脫下一張人皮——雖不致命,但他很不舒服。趁著羅殺跟公羊永業糾纏的時候,他朝著江麵俯衝而去。穿過沸騰的江麵,下方溫涼江水極大緩解他的熱意。
緩過來,公西仇準備躍出水麵。
結果——
唚一聲,腦袋砸上了冰層。
他懵了一下,蛇尾上了三成力道。
哢嚓過後,手掌厚度的浮冰四分五裂,公西仇終於能冒頭。孰料,他剛冒個頭,緊隨而來的冰雪將他覆蓋,險些凍成一條冰雕蟒龍。他不用眼睛瞧都知道又是雲策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