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時越用越興奮,越用越順手,跟開了閘的泄洪口一樣一發不可收拾。要不是這種分期不收利息,沈棠深深懷疑高利貸他都敢用,回頭利滾利,還不將他主公徹底賣了?
崔麋:“……主公勿要氣餒。”
整體局勢還是對己方有利。
他已經看到西南盟軍潰敗退守的未來。
沈棠自然不會因為一時得失而失態,勝負乃是兵家常事,更彆說她這一仗還沒輸,頂多是戰果沒有預期那般甜美罷了。沈棠一道掌風拍水麵,小舟如一支利箭劃過江麵。
這片戰場還有些尾聲沒有收拾乾淨。
因為兩軍在水上打白刃戰,敵我雙方難分,這種情況下,即便是公西仇這樣實力的武膽武者也無法迅速擴大己方戰果。他能做的就是一個個清理,像以前那般不管不顧放大招是行不通的。效率太低,沈棠回來的時候喊殺聲都未停下來,但也沒有維持太久。
一眾兵將神色疲倦,精神卻很亢奮。
“這次真是多虧了大祭司相助。”
見崔麋濕漉漉的可憐模樣,沈棠運氣幫他將衣裳烘乾,崔麋剛道謝,一團藤蔓托著即墨秋從天而降。作為今夜的大功臣,沈棠自然不會忽略他的存在:“可有想要的?”
即墨秋將木杖彆在腰後:“能為殿下驅策是吾之榮幸,哪裡能邀功討賞?隻要戰事順利能讓殿下多多展眉,便是最大的恩賜了。”
他沒忽略崔麋探究狐疑的眼神。
遂問道:“這位是?”
沈棠給即墨秋介紹:“崔氏二郎,也是化身烏有在西南戚國這幾年的左膀右臂。”
簡單概括就是自己人。
即墨秋衝他見禮,算是打過招呼。
許是直覺,他並不是很喜歡崔麋。總覺得這相貌看似單純的郎君,背地裡不簡單。
崔麋一反常態將手搭上即墨秋手背,仔細摩挲對方的肌理,動作透著幾分冒犯。即墨秋猛地縮回手,惱怒瞪了一眼崔麋,像是在看哪個登徒子。沈棠也被崔麋弄得傻眼。
明晃晃的調戲啊???
崔止,你知道你兒子有這癖好嗎???
崔麋眸色閃過幾分複雜,更多還是深深不解和動搖,但還是要解釋:“並非冒犯,而是我的能力特殊,看到大祭司第一眼就覺得奇妙……一時失態,還請大祭司見諒。”
他年紀小,讓讓他怎麼了?
主公喊即墨秋為大祭司,他還以為這是康國官職,便也跟著喊。即墨秋顯然沒那麼好糊弄,他倒好奇對方口中的“特殊”是甚!
“什麼好奇?”
崔麋道:“大祭司前程未卜。”
如果說在主公身邊,未來景象會抽風閃爍,即墨秋的未來就是一片空白。哪有人會沒有未來?就算下一息死了,也該是死亡的畫麵!
崔麋通過觸碰進一步探查。
結果被即墨秋誤會是他調戲。
即墨秋還沒發話,匆匆趕來的公西仇聽了個尾巴,他幾乎是一把抓過崔麋的後領。
惡聲惡氣質問:“你說什麼鬼話?”
他大哥怎麼可能有事?
再敢亂說一句,撕了這張嘴。
最後還是沈棠從公西仇手中救下崔麋。崔麋受了驚嚇,兩隻眼睛圓溜溜、濕漉漉,縮在沈棠身後看著委屈可憐。這架勢,像是生怕公西仇會暴起殺人,看得公西仇不爽。
“我什麼都沒做,你怎一副被欺負模樣?”公西仇不喜歡崔麋這般可憐柔弱姿態。
崔麋道:“是我說了錯話。”
他看著倔強又美麗,少年人的體型被公西仇一襯托就顯得單薄,竟是我見猶憐啊。
“主公,公西將軍是誤會我了。”崔麋吸吸鼻子,丹府枯竭狀態泡在江水太久,手腳許軟無力,估摸著要病一場,“大祭司命軌之特殊是麋平生所見之最,不免失言。”
說前程未卜也不準確,應該是沒前程。
不知此人什麼來曆?
“是你學藝不精,沒看仔細,口沒遮攔,什麼叫我誤會你?”公西仇看崔麋是越看越不舒服,他逆鱗不多,兄長瑪瑪是最重要的兩片,“看在殿下麵子,不與你計較。”
嘴上這麼說,心中不免記掛此事。
待戰事暫告一段落,他得好好問個清楚。
化身烏有一番追逐還是沒追上人,空手而歸。被她攆著跑的戚蒼聽到梅夢說已經安全的時候,他長舒一口氣:“可算將她甩了。”
要是被對方纏上了,那就麻煩了。
戚蒼是來瞧樂子,不是來給人當樂子。
二人藏身江岸附近的險峻深穀,此地崎嶇縱橫,水路貫通,還算安全。隻是梅夢想不通一件事情:“戚彥青,此次為何還來救我?”
以戚蒼的脾性,這一仗西南盟軍頹勢不可挽回的話,他為求穩妥肯定會趁亂走人。
不僅沒走,反而冒險救自己?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嗬嗬,老夫發瘋還需要理由?”戚蒼渾身散發著濃重血腥氣息,顯然是從哪塊戰場廝殺染上的,“想救就救,想不救就不救,救還是不救,跟你梅夢又有多大乾係?”
梅夢試圖勾唇角,卻不慎扯到傷口。
她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此前混戰,縱有護衛保護,梅夢也受了好幾處外傷,不致命但傷口大,血流不止。
隨著文氣流轉,傷口刺痛這才平複。
戚蒼雙手環胸走過來,一屁股坐在梅夢身側,說道:“老夫是想看看另一條路。”
“什麼路?”
戚蒼卻是答非所問,說起了其他:“你知道嗎?鄭喬曾經有個師兄,一個對他不離不棄,做著春秋白日夢想將惡鬼拉出地獄的蠢貨師兄。老夫覺得你跟他是有點兒像。”
“所以?”
梅夢已經許久沒聽戚蒼提他老東家。
這會兒突然提起來,怕是戚蒼又發現了什麼。是能讓他原地精神亢奮高潮的東西?
“鄭喬天生壞種,嘴硬說不悔殺他師兄,但從他最後給自己安排的墳墓位置來看,他是有點兒後悔的。老夫就想他看看,如果他不殺他師兄,會是什麼情形!”戚蒼譏嘲看著梅夢,“國主與鄭喬,二人其實很相似,一樣的薄情寡義,隻是前者會偽裝,而後者不屑。你與那個宴安也很相似,都喜歡走絕路……老夫就想看看,你跟你國主決裂撕破臉的樣子。此戰不順,驚鶴,你可要小心當了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