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嘗,臉色都變了。
沈棠坐在上首觀察受害者們的臉色。
她笑著給自己斟滿:“草創之期,囊中羞澀,無甚好物招待諸君,先自罰一杯。”
“哪、哪裡的話……”
抗拒跟外界交流的受害者彼此交換眼神。
一時間有些拿不準沈棠這話是真是假。
宴席用靈酒招待賓客,這可不是什麼家底都能做到。他們中間也有人受邀參加,酒席上的酒水雖有效用,但滋味寡淡,也就比平日喝的米酒好點兒。眼前這些酒,這才喝了兩碗就有些燒臉,儼然有些微醺感覺。他們也擔心是酒中加了料,暗中運氣遊走經脈並未發現端倪,隻覺得經脈武氣比往日更活躍激蕩……
一個個借著喝酒遮掩眼底思緒。
犢鼻褌之辱先不提,這酒很不錯!
武膽武者沒幾個酒量不好,他們按照平日酒量一陣痛飲,卻錯估了這些酒水後勁。
隨著酒勁上頭,理智被麻醉。
觥籌交錯間,氣氛終於和緩下來,沒了之前讓人差點兒窒息的尷尬。有個須發皆白的武將仗著年紀大,借著醉意問出了心中所想:“不知女君聚眾起事,可有甚打算?”
或者,她野心有多大?
預備達到什麼目標才停下?
他們這些人隻是短時間幫個忙,出現在這裡也是因為迫不得已,時間一到還清孽債就各歸各位,絕不留情。不過,念在這些酒的份上,要是目標差得不多,也可以寬容。
例如要離開的時候,她的目標達成了九成九,剩下這點兒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要是期間關係不錯,他也是願意留下來將最後一點兒補上,不收對方好處,權當做善事。
沈棠道:“我怕出來嚇到你。”
“哼,老夫活了七旬,還會嚇著?”
沈棠搖晃著酒盞:“我要中部下。”
“好大口氣。”
“有誌者,事竟成。”
隻有完不成的才是口氣大。
須發皆白的武將見她神色認真,與其他人交換視線,忍不住給沈棠潑了冷水:“女君有此誌向令人敬佩,但也要看一看現實。以女君如今的底蘊,取一立錐之地不難,但想要更多,那就不太行了。真想要,我倒是可以給女君指點一條明路,或許有機會。”
在中部這塊地方混,要拜碼頭。
一個國家想長久立足也需要拉攏豪族。
若無豪族支持,怕是不校
在座眾人,特彆是受害者聯盟全是民間普通出身,對中部一眾豪族沒什麼好感,但也不得不承認這些生存規則。年輕女君想要立足,最好還是招攬豪族子弟相助最容易。
否則的話——
很容易被針對。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衝香陣透長安,滿城儘帶黃金甲。”沈棠喝得醉眼迷蒙,隻見她慵懶托腮歪頭,意味深長問眾壤,“諸君,可聽過黃巢?”
一時間,全場寂靜,落針可聞。
沈棠仿佛沒看到,咯咯笑道:“這般嚴肅作甚?我也沒自己要效仿黃巢啊,隻是想起來康國那位,人家離著黃巢也不差多遠了。”
在西北大陸沒乾成的事情,她也不介意在中部大陸做個徹底。大不了將罪名栽贓陷害給翟樂,翟樂那個筆直的腰板正適合背鍋。
受害者們暗暗吐出一口濁氣。
他們之中不乏人精,敏銳注意到那群文士各個麵不改色,仿佛不曾聽見沈棠了什麼驚世駭俗發言。要知道世家大族更容易出文士,越出眾的文士,出身來曆越高,在場這些人各個氣質不俗,不似普通人家能養出來的……
這、倒是有意思。
慶功宴散去,賀述送沈棠回去。
四下無人,剛才還醉醺醺模樣的沈棠恢複清明。賀述道:“主上此舉過於冒進。”
中部大陸畢竟是世家下。
無法保證這些人中間沒有站世家的。
主上吟誦黃巢的言靈,惡意太明顯了。
沈棠道:“道不同,不相為謀。與其日後感情深了決裂,倒不如趁著現在弄清。”
至於招來禍端?
那倒不至於。
一來消息傳遞太慢了,等有人跳出來收拾自己,她多半已經跟曲國那邊會合了;二來就是她在中部大陸的勢力還太,就好比一隻強壯一點的螻蟻跳著要咬死大象……
大象不會在意。
沈棠又笑道:“不作不會以為我招攬他們,都是來者不拒吧?即墨秋在挑戰這些人之前,都有簡單了解他們的出身背景。根據他們提供的情報,以及即墨秋的占卜,這些人才會入了我的計劃之鄭今日慶功宴,純粹是讓大家夥兒混個臉熟,順便看看他們明明認識其他人,卻要為了麵子強撐著裝不熟的模樣……”
簡直是調劑心情的利器啊!
賀述:“……”
白了,就是想看這些人笑話?
這份刁鑽促狹愛好,不愧是跟祈善一丘之貉,要不這倆能是君臣呢?賀述內心吐槽了會兒,身體控製權被賀信取走。他聽賀信問:“主上心情不悅,可是前線失利?”
沈棠道:“也不算失利。”
一晚上的好心情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