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詡見過不少稀奇古怪的文士之道了,卻沒見過誰的能力跟欒信一樣近乎無解。
該說不說,欒信跟項招是師生呢。
師徒倆的文士之道都有異曲同工之處。
林素沒好氣打斷那人的絮叨:“誰都知道欒公義價值幾何,用不著你腔調,但你也要知道什麼叫願賭服輸。奪舍本就有風險啊。”
“焉知不是你不肯儘全力?”
林素的底細在中部分社不是個秘密。
他跟林氏決裂,被掃地出門,但血脈這種東西打斷骨頭連著筋。不管是在中部這邊苦苦掙紮的林氏族人,還是林風在康國另立的一支林氏,理論上都能成為林素的退路。
“你聽聽自己說的這話,你自己信?林某比你們在場任何一人都希望此法可行。”
若非如此,林素也不會答應幫忙了。
“誰讓他自己不爭氣?”
奪舍最大的風險不在於其他,而在於搶奪身體控製權的環節——原主人打從娘胎出來就住在這具皮囊裡麵,各方麵都是最契合的。一個外來靈魂沒有肉身依托,強行闖進來要將皮囊搶走,這不得打一架分出勝負?也不瞧瞧這老東西虛弱到什麼程度,即便有林素相助,將欒信暫時誆騙“出門”,方便老東西闖空門,結果老東西還是沒把握住。
欒信一回家就瞧見家裡遭了賊了,正常人第一反應自然是拔劍誅滅賊子。老東西身板虛弱至極,被欒信照麵哐哐兩拳頭就打死了。
嗯,這就是他們不奪舍武者的理由。
“好了,此事到此為止。”坐在上首的男人出聲給此事定調,阻攔一場沒啥意義的爭吵,“寫封書信去他家報喪,記得周到些。”
中部世家跟中部分社元老重合度極高。
他們靠平台之便,兩百多年積累普通人無法想象的積蓄。任憑中部大陸如何變遷,局勢始終掌控在他們手中。死者背後家族雖不是巨頭之一,卻也有著舉足輕重地位,掌握相當一部分糧食命脈。老家主奪舍失敗死了,這戶人家未必不會生出怨懟的心思……
同時,也要花功夫安撫其他社員。
具體來說是等著排隊永生續命的社員。
“平替奪舍”計劃不成功,所有人都會將目光聚焦勝算最大的“貴價奪舍”,僧多粥少的情況下容易引起內部爭端內鬥。歸根結底,中部分社能如此和平,還能毫無芥蒂出兵合作,“所有人都能獲得奪舍續命”是關鍵!
一旦無法滿足,一旦利益失衡……
麻煩也會隨之而來。
待眾人散去,林素卻沒有走。
“盟主可否為林某解惑?”
“安之與我客氣作甚?知無不言。”
“奪舍複生,永生……真的存在?”
“安之不是親眼看到了?”被稱之為盟主的男人意有所指,項招這具身體的主人可不是項招。除了項招,林素之前也見過幾個。
這些都是不容置疑的鐵證。
林素道:“……隻是仍覺得不可思議。”
“比天地更廣闊的是貪婪。”盟主道,“隻要貪婪還在,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恰如我也不能理解,古籍所言的世界如此美好,人——為什麼還會親手將它毀掉?思來想去,似乎唯有欲壑難填四個字能解釋得通了……”
林素:“……”
他也無法理解。
從盟主口中,林素知道在數千年前有這麼一幫人,他們在腳下這片土地繁衍了幾十萬萬人,據說那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人人皆溫飽的地方。他們中的普通人也可以輕鬆日行千裡,知識對他們而言是彎腰就能拾起的東西……許多內容是林素無法想象的。
不過,那樣的世界也毀滅了。
盟主的原話是:【他們不滅哪有我們?】
而盟主找林素的原因也非常簡單——
【既然欲壑難填會讓人自取滅亡,那就反其道而行之。人都是賤皮賤肉,愚昧庶民更是如此,若要此間和平,唯有一法——】盟主冷笑著道,【你要讓他們感覺痛苦,但又不至於痛苦死掉!讓他們永遠奔波在果腹的路上,介於吃飽與餓不死之間,讓他們腦子裡塞滿怎麼做才能活下去,讓他們沒有時間思考其他的東西。智者,隻需要幾人。】
【這與狩獵一樣。】
【越是強大的獵物越要耗費它們體力。】
但腦子裡隻剩下往前跑,它們就沒有精力思索如何取巧逃出生天,直到體力耗儘。
林素問他:【智者?】
盟主:【智者需要永生!既然不是每一代都有智者誕生,那就讓智者能夠永生。】
智者會牢牢把控一切。
讓這些愚民沒有精力再起戰亂。
如此,世間便可安寧了。
中部分社暗中都在踐行此法,此地也是全大陸相對安寧的地方,由此可見這條路是正確的。他需要做的是將範圍擴大至整片大陸!
林素對盟主這番話不置可否。
二人合作也純屬巧合,各取所需罷了。
“若安之還是不信,待我永生,一切自有分曉。”盟主對自己的計劃信心很充足。
林素嘴角微微抽動一下,他試圖緩和氣氛,故作輕鬆打趣道:“真要做女嬌娥?”
若要穩定奪舍,載體就隻能是擁有特殊血脈的女性,當了大半輩子男人,他舍得一朝變成女兒身?盟主笑道:“這不得感謝沈幼梨珠玉在前?女嬌娥就女嬌娥了……”
說罷,他翹了個蘭花指,拋了個媚眼。
林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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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定要努力碼字補上啊啊啊,死手快點敲啊。
PS:從沒想過西方的輿論霸權會以這樣戲劇性的方式被打開一道口子。千裡之堤毀於蟻穴,這道口子哪天就大了呢……這幾天的內容,真是看得我一愣一愣的,老美的老百姓還真有鋼鐵一般的意誌(:з」∠敲木魚,功德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