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前,老夫還有一些纏絲要解決。”
吳賢心中長舒一口氣:“這是自然。”
他還以為要在魏樓這邊受到刁難,連腹稿都沒打完。魏樓主動開口出山,正中他的下懷,省事兒了。吳賢以為魏樓口中的“纏絲”是什麼大事,怎料他隻是帶著一箱金銀去當地府衙,收到消息的官員冷汗都嚇出來了。
魏樓懶得理會對方心理活動。
他將這箱金銀丟下。
“老夫明日要出門一趟,這些是留給本地那些後生的,爾等莫要虧待他們。這裡麵有多少東西,花出去多少,老夫回來就要看到分毫不差的賬本。膽敢貪一分不該貪的,沈幼梨都保不住你們項上人頭!”他撂下這話,留下一頭霧水又戰戰兢兢的懵逼官員。
屬官好奇:“後生?魏老的後人?”
官員斜乜一眼不聰明的下屬。
魏樓叔侄住本地多年,家中何曾出現過什麼後人?對方口中的“後生”,自然是指那群跟他玩得好的老漢老太了。老漢老太就是掌中寶啊。也是,哪有氛圍組不討喜的?
其實,魏樓此舉純屬多餘。
他不叮囑,官員也不敢懈怠的。
屬官更加疑惑,道:“魏老瞧著比那些老人家年輕太多,怎麼喊人家‘後生’?”
那群老漢老太年紀最大的八十多了。
魏老的年紀不得上百?
“多聽多看少問,做你的差事。”
屬官討了沒趣,灰溜溜去忙了。
彆看魏樓是個上年紀的文人,做事比年輕武將還要雷厲風行。安排好一切,在約定時間跟吳賢會合,一路施展言靈疾行,幾乎腳不沾地。回程時間比吳賢來的時間還短。
魏樓對吳賢呼哧帶喘的樣子很不滿,刻薄道:“沈幼梨這些年用養豬法子養你?”
豬都跑得比吳賢利索。
吳賢:“……”
雖說他這些年疏於武藝,確實不如年少時驍勇,但也沒魏樓說得那般不堪吧?老東西罵人怎麼這麼臟?心中有萬千怨念,不敢發。
魏樓發出一聲嗤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入城後,吳賢明顯感覺到城內氛圍跟出發時不同,街上行人匆匆,士兵神色戒備。他一路縱馬直奔行宮,魏樓抬頭看了眼那個方向的天空,淡淡道:“沈君不在此地。”
城內還殘留著沈棠的氣息。
但可以肯定,人已經離開了。
果不其然,行宮人去樓空,隻剩少數幾個看守的宮人侍衛。不僅是行宮,城外駐兵也已經拔寨起營,不知所蹤。吳賢見狀隻想罵娘,挪窩也不記得派個人來通知他一下?
這就冤枉沈棠了,她留了人的。
吳賢從對方口中獲得消息,這才知道始末——這事兒還要從荀定帶兵交贖金,帶回俘虜說起。眾所周知,交戰雙方約定好交換贖金俘虜的時間地點,交換期間暫停戰事。
待雙方完成交易繼續開戰。
稍微要點臉麵的,都不會趁人之危。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萬一將事情做絕了,說不定哪天回旋鏢就打自己臉上。亂世亂了多久,這條君子約定就持續了多久,誰也沒有貿然去當第一個打破約定的人。
偏偏,“勇士”誕生了。
荀定帶著兵馬贖金提前一日抵達。
敵人這邊,為首敵將生著一張凶惡麵孔,右眼斜蒙黑色布條,左臉有數道交錯的褐色疤痕,好似幾條蜈蚣趴在上頭,讓人不敢久視。此人胯下坐騎是一頭長著獨角的牛,牛身覆蓋一身密不透風的厚重鎧甲,移動時似一座小島,龐大個頭帶給人極強壓迫感。
反觀荀定就有些臉嫩了。
敵將嗓門極大,一人就能達到沸天震地的效果。他問:【怎是個嘴上不長毛的?】
荀定沒有回應對方的挑釁。因為某些原因,康國年輕官員都沒有蓄胡須的習慣,上行下效,這股風氣也影響到了民間,而荀定沒有蓄胡還有一個原因,女兒阿鬥不喜歡。
阿鬥喜歡顏色好看的。
胡子顯然不符合她的審美標準。
荀定給副將使了個眼色,懶得施舍多餘眼神給敵方武將,隻是一味示意交易開始。
亂世規矩,一手交人一手交贖金。
糧食比錢珍貴,敵方開出諸多條件之中,有一條就是七成贖金折換成糧食——這也是欒信答應溢價三成的主因之一。康國境內流通的金銀銅鐵有七成都要烏州北州漠州三地產出,其他地方產量貧瘠。西南大陸剛收沒多久,境內情況還需要專人去勘測探查。
全國上下窮得隻剩下糧食了。
剩下三成用茶鹽等物補足。
這些東西都是戶部能短期湊齊的。
荀定問道:【我們的人呢?】
敵將那邊回答:【放心,大多都活著。】
少數死在趕來的路上。
大家夥兒都是亂世混過來的,應該理解。
糧食珍貴,供應自家兵馬都不夠,哪裡還能拿出多餘的優待俘虜?沒將俘虜製成人脯充饑就不錯了。因此,不管跟哪家軍閥打仗,淪落成俘虜都不會有好下場。在被贖身之前,俘虜要麵對的除了繁重的體力勞動,隨時隨地落下來的鞭打虐待,還有匱乏生活物資帶來的饑餓。餓死、病死、累死……死得悄無聲息。
荀定命人去檢查俘虜情況。
一個個衣衫襤褸,瘦骨嶙峋,餓得眼睛發綠。這麼冷的天,身上隻有勉強遮蔽關鍵部位的碎布條,腳上連一雙草鞋都沒有。他們就這麼走來,腳底板磨出不知多少血泡。
要知道幾處飛地的守兵待遇不如康國嫡傳兵馬,但也沒有被虧待,一年也有兩身禦寒冬衣,厚實保暖的鞋襪,平日吃用也沒削減。
眼前這些——
荀定心頭冒著火氣,隻能隱忍。
敵將命人送來話。
人查驗完了,該他們查驗贖金了。
驗糧兵卒一人一杆扡樣器,每一袋糧食都插一兩個窟窿,取出來的糧食都沒問題。
鹽塊茶餅的成色都不錯。
【可以了,沒問題。】
俘虜步伐遲緩,就算被推搡著走也沒對麵推來的輜重車快。前者還未過半,後者隻剩四分之一的路。敵將掐著時間,眺望對麵,冷笑著抬起手,又落下:【全都做掉。】
(:3」∠
今天去做了個發型,坐得屁股都疼了。
發型醜,屬於想報警的程度,怎麼敢收我這麼多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