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燕這才明白為何此次監國重臣不是祈善褚曜幾個中的一個,這事兒確實讓自己去辦更為合適。彆看寧燕在朝中存在感偏低,極少參與朝會全武行活動,但論潛在威望以及影響力,其實比祈善幾個都強。如果說祈善幾個是偏科嚴重,寧燕就是全麵開花了。
其一是康國國子監下設的公立書院。
其前身雖是沈棠創立,但創立後她一直是甩當手掌櫃,隻負責撥款以及大方向掌舵,絕大部分事務都是寧燕在操心,逐一落實。
這些年來,康國境內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頭的女性文士/武者,除了少數是靠家學資源,剩下八成都是這裡出來的。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批人不僅是沈棠的門生,名義上能算寧燕的半個門生,見了麵要執弟子禮的。
其二是寧燕背後的寧氏。
寧氏這些年有心跟她修複關係,其父兄幾年如一日想討好寧燕。她這邊行不通,便時常用寧母名義接寧燕女兒去府上做客。在外人看來,兩邊關係看著不親密,卻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血親,寧燕頭上又頂著寧姓,雙方還能你死我活不成?寧燕也算世家陣營。
有了這層身份,有些談判就比較方便。
其三便是寧燕已故丈夫宴安以及公爹宴師的隱形人脈,這部分看似不起眼,可仔細梳理就會發現宴安的同窗、宴師的學生,基本都到了從上一輩手中接過接力棒的年紀。
這些年,寧燕都有維係雙方的人情往來。
綜上所述,若寧燕出麵牽頭,遭遇到的抵抗反對會遠遠小於褚曜他們,大事可成!
寧燕心思百轉千回,不多時就有了些許苗頭,曉得從何處下手。她拱手領命:“臣明白,定不辱使命。隻是——苗希敏二人——”
她希望能換兩個省心的。
沈棠故意已讀亂回,熱情推銷道:“圖南也覺得她們不錯是吧?我也這麼想,這倆人都是書院優秀畢業生……額,苗訥沒畢業,算是優秀肄業生?這些細節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倆人在學院時期都是社牛啊!這倆都是二十出頭的如花年紀,不僅能乾活,還能團結士氣,身子骨棒棒的,熬夜通宵七八宿都不眨眼喊苦,這不比精通職場摸魚技巧老油條好使?”
精力旺盛,體力充沛,滿腔熱忱。
她們剛剛在飛地受了重挫,肚子裡憋著一股子火氣,看路過的狗都不順眼,這時候派給她們活兒最合適。誰敢跟她們過不去,她們都能將對方十八代挖出來抽個大逼鬥。
寧燕張了張嘴,試圖再解釋。
沈棠手指虛點她的唇:“噓,圖南不要說,我懂,你一定不會忍心讓我失望的!”
寧燕:“……”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她再不情願也隻能選擇認命,接受書院創建以來最大的兩個刺頭當助手。隻希望二位這些年有在修身養性……
吧?
這份僥幸隔天就被本尊打碎了。
寧燕一臉無語讓人將當街鬥毆被拘留的苗訥提回來,前腳剛想喝一口溫水壓壓驚,後腳收到有人狀告李完草菅人命的消息。火急火燎跑去問個清楚,好消息是沒出人命,壞消息是受害者有可能失去製造人命的可能了。
她忍著頭疼問苗訥。
“為什麼當街鬥毆?”
苗訥雖是肄業生,但她還是欒信門生啊,若不是特殊情況,誰閒得蛋疼找她麻煩?
“侍中怎麼來了?”
苗訥瞧見寧燕頗有些不自在。
一改散漫坐姿,板正坐好,乖巧得不行。
這一幕看得崔熊瞳孔微微放大。
殊不知,對學生而言,學生時代神出鬼沒的帶班夫子跟行蹤詭秘的院長都是記憶中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午夜夢回想起來渾身冷汗的存在。哪怕是刺頭也要渾身一激靈。
寧燕按了按眉心輕蹙留下的痕跡。
“為什麼要當街鬥毆?”
苗訥訕訕地避重就輕:“為一樁小事。”
她動手之前有權衡利弊,代價頂多是被拘留三天,教育一頓,都上不了案底,但不動手的代價是憋氣憋到今年年末。綜合考量,該出手時就出手!他們這情況屬於互毆。
苗訥被拘留,對方也不討好啊。
寧燕:“……實話實說。”
崔熊上趕著幫忙解釋,在他看來,這事情根本怪不得希敏,苗訥動手也有一部分是為了他。希敏超級在乎他的:“希敏前日到王都,不知那人從哪收到消息,故意過來奚落希敏,毀她清譽,惡意中傷晚輩,汙言穢語實在不堪入耳,這才忍無可忍打起來。”
苗訥乖巧笑笑:“嗯,就是這樣。”
寧燕:“……”
事情的經過,寧燕來之前就打聽過。
簡單來說,這是一樁能追溯到學生時期的舊債。不同於苗訥跟李完小團體衝突,那人跟苗訥算是“因愛生恨”。他愛慕苗訥,苗訥卻喜歡一個年紀大又隻會甜言蜜語的有婦之夫,還選擇為老男人肄業退學,拒絕自己的表白。
多年之後再見,不甘心爆發。
【以前喜歡年紀大的,現在喜歡年紀小的?苗希敏啊苗希敏,你真是有眼無珠!】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隻是不喜歡你?】
【你怎麼會不喜歡我?我可是——】
【對對對,你祖上曾位列三公,你父親在地方政績卓越,你母親出身名門,但你一無是處啊。我又不是跟你祖宗談情說愛,也不是跟你爹娘探討男女真諦,是你不行!】
苗訥其實都不記得自己還有這麼個拿不出手的追求者,但對方一開口那股自信,學生時代的記憶如潮水湧向她。她的拒絕還是一如既往傷人心,一下子戳中對方的痛腳。
對方就惱怒了。
話裡話外扯到苗訥學生時期談過的一段戀愛,就是那個苗訥遠赴高國借對方身份的倒黴鬼。一開始是圖對方斯文儒雅的皮囊,再加上苗訥那時候需要一個合理借口肄業退學,便跟對方相處了一陣子。後來發現對方有婚約還想沾花惹草裝情聖,二人就分了。
用這段黑曆史抨擊苗訥泛濫多情,又用袁撫郡失守一事說她能力不足,繡花枕頭。
隻提前麵一段,苗訥還能忍。
提到袁撫郡一事,她根本忍不了。
於是乎,打起來了。
苗訥就是個火藥桶,路過的狗都要被她打歪頭,更何況是嘴賤的?人頭也給打歪!
“這事兒學生占著理,彆說是他,他爹來了也照打不誤。”要真是他爹,大概率是打不起來的。他是白身,他爹不是。康國官員調動都要經過吏部考核,沒事得罪欒信作甚?
寧燕:“……”
她又去問了問李完。
李完的傷勢比苗訥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