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將口中發出桀桀桀怪笑。
白素分出些許心神,不合時宜地想著:【這怪笑倒是非常符合‘五行缺德’話本中反派的刻板印象,不僅笑得像,長相也很像。】
“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那麼——白將軍也莫怪我不憐香惜玉了!”敵將聲線陡然尖銳起來,似一把尖銳的刀鑽向耳膜,惹得人腦內翻江倒海一般混沌恍惚。僅是一瞬失神,陰霾鋪天蓋地兜頭砸下來。定睛細看,敵將那對蝙蝠雙翼似湧動雲海,風馳雲卷。
劍鋒相撞刹那,白素手腕翻轉。
雪亮劍鋒爆出雙重啼鳴。
利刃從蝙蝠雙翼斜切而上,迸發出一串跳躍火花。敵將不知吃痛,兀自逼近狂笑,瞳孔瞳仁僵硬轉動透著一股詭異死氣。獠牙一張,噴出腥臭濃霧:“可惜白將軍這副健美軀體,本將一見鐘情,破壞了可惜啊可惜。”
他期待著白素那張臉皮被強腐蝕性濃霧侵蝕,發出竟淒厲痛苦哀嚎,結果事情發展並未如他預料那般走向。敵將眼前一花,萬千劍芒近距離炸開,無形的風在劍芒穿梭。
眨眼功夫,濃霧絞散。
敵將下意識閉眼,雙翼合攏抵禦爆炸衝擊:“嘖,倒是個滑不留手的,如此——”
話未說完,猛烈勁風呼嘯而至。
嗡——
虎鯨那條七八大漢手拉手都抱不過來的寬平尾巴迎麵放大。即將接觸的瞬間,周遭時間近乎停止,敵將甚至能清晰看到虎鯨濕潤皮膚下肌肉收縮的細微動靜。看似輕鬆的小動作,爆發的力道逼近兩千石。敵將雙翼已散去大部分力道,殘餘力量仍叫人心驚。
一擊打中,虎鯨調皮扭了個頭。
口中發出“咯咯”怪笑。
搭配它那張黑白臉,嘲諷直接拉滿。
“小畜生!”
敵將甩掉雙翼沾染的水滴。
餘光驀地捕捉到突然迸發逼近的銀芒,那條虎鯨也跟著尾巴一甩,在空中展現出跟身軀不符合的靈巧以及速度,同時夾擊敵將。
噗噗噗——
交叉劍芒與敵將手中兵刃相撞,武氣被壓縮到極致反彈,炸開的氣浪硬生生震退大片雲海。白素那雙對劍看似薄如蟬翼,實則無堅不摧,反觀敵將那把造型奇特的長鉤被破開一道小小缺口,蛛網裂紋以缺口為中心蔓延。
哢嚓!
長鉤應聲而碎。
白素手中劍氣成剪,洞穿敵將肋下雙翼。
看似占上風,她卻生不出絲毫喜色,反而在看到敵將唇角那抹不易察覺的譏嘲時,心頭浮現不祥預感:“白將軍身法真是俊俏。”
肉眼瞧不見,但她明顯感覺到一隻無形的乾瘦的手摩挲她臉頰,激起無數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甚至能感覺到有人貼著她耳根嗬氣。冷氣透過皮囊,如蛆附骨緊貼靈魂。
“你——找——死——”
憤怒以絕對優勢壓過了惡心。
敵將身軀在她眼前如濃霧炸開,化作萬千巴掌大小的蝙蝠。這些小蝙蝠一個個長著猩紅眸,尖銳爪。一會兒圍攏起來如一張天羅地網,一會兒散開似那鏡花水月摸不著。
白素足尖勾著虎鯨鰭肢騰空而上。
雙劍在空中劃下交叉月弧,劍光彙聚成噴湧光束,以強勢姿態清掃源源不斷撲上來的蝙蝠群。腳下武膽圖騰做了個明顯深呼吸動作,鯨吞虎噬,貪婪蠶食周遭雲海,醞釀片刻張嘴射出一道道密集水柱。說是水柱,實則每道都呈現扁平刀狀,一道足有十丈。
看似無害的水刃,卻能將蝙蝠圍攏成的天羅地網輕易撕開口子,無數小蝙蝠屍體從高空跌落,化作濃霧又被吸回,重新化作新的小蝙蝠,源源不斷填充進去:“有毒?”
這些蝙蝠的爪子和牙齒都帶著毒。
白素全身武鎧,小蝙蝠根本破不開防禦,頂多用利爪在武鎧甲片上刮出火花,留下肉眼都難以辨彆的痕跡。不過,腳下的虎鯨就有些倒黴了。它體型龐大,僅在要害位置覆上金屬甲片,也是為了方便遊動,防禦方麵就有些不儘如人意了。沒多會兒吃了虧。
蝙蝠抓皮不疼,但是癢,有點涼。
白素餘光一掃差點兒氣笑了。
“你真是越修煉腦子越不機靈了,這哪裡是癢?”或許是被羅殺的武膽圖騰刺激,白素的武膽圖騰有段時間不太喜歡出來,跟她共鳴修煉的時候心緒躁動,她耗費許多力氣才知道它要表達什麼,它不要速度力量,它想讓自己體型更龐大,最好比羅殺的大!
體型是大了,但這腦子似乎沒跟著長。
虎鯨腹部及其鰭肢無法觸及的部位被小蝙蝠抓破,傷口滋滋冒著腐蝕黑霧,這毒素還有抑製武膽圖騰自愈的能力,恢複速度遠不及腐蝕擴張速度。就這,它還隻說是癢?
“癢了穿上武鎧!”
似乎武膽圖騰都有這些毛病。
虎鯨聞言發出不滿叫聲,鰭肢拍碎一堆蝙蝠表示抗議!行動上倒是乖乖配合,一片片金屬魚鱗甲從體表下方鑽出,從魚尾、魚背、魚頭、鰭肢為中心,向四周生長覆蓋。
幾息功夫,武鎧徹底合攏。
小蝙蝠的攻擊再難生效。
白素心下一動,身形從原地消失,腳下虎鯨跟主人心念合一,同時從口中發出一道持續性水刃。水刃隨著它身軀一百八十度旋轉,硬生生將天羅地網撕開一道圓口。無數小蝙蝠被撕裂成碎片,即將愈合重組瞬間,白素一劍刺穿其中一隻:“抓到你了——”
虎鯨背上鱗片片片豎起。
彙聚成洪流,儘數湧向白素右手。
轟——
下方地麵,吳賢似有所感抬起頭望天。
副將也注意到天空厚重雲層以中心為點,迅速想四麵八方蕩開,活像是有什麼東西從中咬了一大口。吳賢微微眯眼,儘管隻一瞬,但他分明察覺到天空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似乎是一麵屏障!正是這麵屏障隔絕上方動靜。
副將不太確定地看看自家國公爺。
“國公爺,剛才是不是——”
有人在天上打起來了?
這個時候也隻能是白大將軍跟人交手。
副將悄聲問道:“咱們要不要支援?”
嘴上問著要不要,其實心裡根本就不想出手——出手給人添亂是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就是吳賢這邊跟白素沒啥利益交集。支援及時是他們應該的,萬一添亂就該討債了。
吳賢道:“咱們誰能上去打?”
副將被他一句話問得啞口無言。
確實,目前是沒有合適的人手去空戰支援,除非白素主動將敵人引下來。副將隔著偷窺撓撓腦袋,卻隻摸到紅纓:“那,不管?”
他這話說得很小聲。
萬一被白素的人聽到就完了。
吳賢一巴掌拍他後腦勺,沒好氣道:“收起你那些花花腸子,現在都還沒看清?”
如果是亂世混戰,手下人心不齊是常事——稍微明事理的人還會克製,不明著給人使絆子,要是那些腦子拎不清楚的,戰場上刻意拖延也是常態。副將明顯仍是老一套。
吳賢忍著惡心,道了一聲。
“咱要齊心協力,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