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春桃,這——”
薛鈺甚是不忍,忙亂中還在輕喚她的名字。
春桃緊緊咬著下唇,一把抱住了薛鈺,姐妹兩人落淚不已,卻沒有更多時間感傷告彆,哽咽著互換了衣裝。
“小姐,你聽我說,一會兒……”
薛鈺垂頭細聽,時不時一點頭。她久居閨閣,言談處事向來規規矩矩,從未做過如此大膽之事,隻覺渾身僵硬,心跳如鼓。
依著薛隱的計劃,再過一會兒便有聲呼哨,屆時便有他們的人冒充蠻族劫親,等將領配合著“打退”敵軍,扮做丫鬟的薛鈺也已借著混亂順利離開。
若是日後有人生疑,大不了講春桃被誤劫去了便是,總歸一個丫鬟,隻要“薛鈺”還在,也便無人細究。
這廂春桃同薛鈺擬好了調包細節,靜待事變,果然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遠方的喧鬨聲漸漸近了,營地侍衛起身驅逐這些“走錯了路的鎮民”,卻不想對方猛一抽刀,禍端驟起。
“來人!來人啊!”
“保護公主!”
營地霎時間被吵嚷覆蓋,薛鈺緊攥著包裹和春桃凝神細聽,可馬車外的打殺聲愈發震耳,竟沒有商定好的那聲呼哨。
“¥aa!”
一聲聽不懂的厲喝驚雷般響起,又有更多的叫聲“是蠻族!”
上麵指派來的婆子在兵荒馬亂裡急急登上了車,撩開簾子便道“殿下,外有異變,這車廂最是打眼,快隨老奴換車!”
春桃與薛鈺正被她突然闖入驚得不知所措,婆子卻一心念著公主安全,在黯淡燭火裡瞅見了已著薛鈺衣物的春桃,就要扶著她出去。
薛鈺慌得六神無主,卻怕婆子發現有異不敢抬頭,還是春桃啞聲急道了一句“春桃,你見機行事保護好自己!”,她這才抬起頭來望著春桃和婆子遠去。
怎、怎麼辦?
薛鈺惶恐地眨著眼睛。
不僅是她,此時護送的將領心中亦是駭然。
先前不曾聽到呼哨他便心生疑竇,緊接著兩方人馬爭鬥之際,他扯下對方麵罩,發現那相貌當真不是大夏人,竟是貨真價實的蠻族!
事情有變!
他焦急萬分,卻被團團困住,一時不得脫身。
驚天喊殺聲音量漸弱,畫麵隨之拉遠,一條昏暗小巷內,竟有踩著金絲錦靴的雙足從十餘具屍體當中踏過。
鏡頭上移,緩緩顯出淡金緞袍,滾邊大氅,正是皇子李喆。
他一臉陰鷙,眸中儘是嘲諷之意。
嘶
救命,被劉哲這個陰毒的眼神嚇到了
這是將計就計?看樣子原來要救走薛鈺的這幫人被皇子帶人殺了啊
一個得不到的姑娘而已……有必要做這麼絕嗎?
不是女人的問題,是他和皇上之間“尊嚴”的問題
快看右上角!
仿佛聽到了彈幕的提醒,鏡頭也隨之移向一側,接著畫麵切過,隻見清冷月光下秦飛燕靜靜佇立在屋簷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皇子李喆。
這是當初王凱躍極力堅持的設置,要的就是“厲害的配角自以為儘在掌握,卻完全被主角看破,自己才是黃雀眼中螳螂”的爽感。
話回當前,李喆嗪著冷冷笑意同身旁近臣談了幾句,突地覺察到什麼,倏一扭頭,卻見四方屋頂空無一人。
他深深擰眉,目光更添一分森冷。
營地那邊,薛鈺手足無措地縮在車廂內,外麵兵刃拳腳仍未停歇,帶起獵獵風聲。又過一會兒,伴著幾句嘰裡咕嚕的蠻語,春桃離開的方向突地爆起一聲女人破鑼似的尖叫,正是那婆子在喊“來人!”
薛鈺心裡猛然一緊,儘管怕得直抖,還是第一時間推開了車廂門,踉踉蹌蹌地跑下了馬車。
“春……”
她本要張口呼喚,又想起父親與春桃的叮囑,立即閉緊了嘴巴。
恰在此時,一具屍體飛過半空,重重砸在薛鈺旁邊的地上。她哪裡見過這般慘狀,直接被驚得一哆嗦,淚水不斷湧出。
暢快大笑聲傳來,“¥,)aa¥!(來這裡,還有一個!)”麵相凶橫的蠻人大步走來,錯把薛鈺當成丫鬟,就要伸手扯她肩膀。
呋。
薛鈺嚇癱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那手越來越近,耳畔卻突兀地拂過一陣輕風。
屏幕內立時切成大特寫,隻見一條勁瘦手臂環過了薛鈺腰間,接著是靴尖輕點高牆。
凜凜冬夜,冷風呼嘯,薛鈺眼前一黯,突如其來的溫熱讓她下意識抱住了來人的臂膀,隨即鏡頭無限拉遠,皎皎明月,泠泠銀光,秦飛燕攬著嬌柔美人扶搖直上。
“呀、……”
寒意刺骨,薛鈺輕顫出聲,旋即便被按在了男人懷中,兩人紛飛下落。
嗖——嘭!
恰是冬祭時,漫天煙花盛放在他身後,隻見其肩臂背光,寬闊有力,襯得懷裡女孩愈發嬌弱纖巧。
斑斕色澤鋪滿天際,光景絢麗夢幻,秦飛燕閉著眼將薛鈺護得極緊,溫香軟玉在懷,他卻輕蹙眉頭,令人看不透其心中所想。
二人衣袂隨風而動,不久後翩翩落地,薛鈺雙腿綿軟,方才緊擁著她的男人靜等須臾,待她站穩便立即鬆開了雙臂,薛鈺情不自禁抬起頭來,隻見天邊玉樹銀花映照著他的麵容,俊逸不可方物,一時心旌搖搖,竟瞧得癡了。
“小姐!”
身後傳來第二波接應之人的聲音,薛鈺驚得抬了抬眼。
這一聲,像是將曦光下如夢似幻的水泡戳破,她還未出口言謝問他姓名,就見眼前的陌生男子驀地向後一躍。
他消失在萬家燈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