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絕就在這樣的氛圍裡再次謝過了楚煌和其他幾位,向著各個方位深鞠數躬,麵向觀眾邊後退邊點頭地下台了。
“哎!”
楚煌還擱那感慨,“多好,咋就不搞樂隊!”
“人家長那麼好看,搞樂隊乾啥。”
鍵盤手李客甩出大實話。
“閉嘴吧你!”
楚煌“噫呃”了一聲,樂迷們都在下麵大笑,一看就是親粉絲。
等這陣笑潮過了,貝斯手張莫揚道“再來一首吧。”
“來!”
楚煌根本不在乎自己剛說完《月亮惹的禍》是最後一首歌,“你說,唱什麼?”
“《風雨滔滔》!”
“《征途》!”
“求《月亮惹的禍》返場!!”
台下觀眾七嘴八舌地叫起來。
張莫揚緩緩吐了口氣,笑
“《夢中女孩》?”
楚煌怔了怔,竟是翻了個白眼,笑容裡有一分無奈,也有釋然。
“哦哦哦哦哦哦哦!!!”
歌迷們爆發出一陣震天響的歡呼,《夢中女孩》啊!那可是煌樂團當年最火的歌!楚煌作曲,張莫揚作詞,在當時龍國樂壇轟下了無數原創歌曲獎。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這首名曲之後就漸漸在煌樂團的演唱會上銷聲匿跡了。
“真值!”
汪遠軍聽見身邊的陌生樂迷激動得手舞足蹈,“這麼多年過去了還能現場聽一回《夢中女孩》,這次來得太值了!”
“怎麼樣,唱嗎?”
台上張莫揚還在問。
楚煌吸了口氣,頓了頓,接著用力吐了出來“唱!”
一首《月亮惹的禍》,觸動了張莫揚的心事,也讓他想起了十幾年前的小城夜景。
誰心裡沒有一輪皎月?
誰心裡,又沒有一個像皎月般清秀單純的女孩?
稍顯老舊卻仍經典的前奏響起,汪遠軍驀地皺了皺臉,閉上了眼睛。
……
這場演唱會憑借著一如既往的高質量與深深的情懷,讓歌迷們心滿意足,乘興而歸。
“累了嗎,要不要歇會兒?”
汪遠軍問。
實際上他們才走出會場沒多遠。汪朵朵看見了父親微微佝僂的身影和眼中的血絲,抿抿嘴唇,彎起眼睛點了點頭
“嗯,有點累啦,我們歇一下吧。”
父女倆於是坐在了小公園的長椅上,今天場子嗨,煌樂團三次安可返場,此時已經將近晚上九點了。
“今天月亮好圓哦。嗯,煌樂團和秦絕一起唱的那首《月亮惹的禍》真好聽啊,和《非雁》也很搭……”
汪朵朵努力找著話題。
汪遠軍撫了撫她的腦袋,他還沉浸在情緒裡,隻是出於一個父親的本能去做些動作回應自己的女兒,不讓她掃興,其實耳朵裡還反複回響著《夢中女孩》,什麼都聽不進去,睜眼閉眼都是汪朵朵母親的身影。
突如其來地,他好想她。
想那年演唱會下湊近耳邊的告白,想那天晚上回家時小心翼翼牽起的手。
想每一個白天的嬉笑怒罵,想每一個夜晚的相擁入眠,想熱戀時甜蜜的吻,也想離彆時滾燙的淚。
汪遠軍此時隻覺得世界上的所有都離他很遠。
他隻能依稀聽到保安的呼喝,好像有哪位激動的樂迷遲遲不肯離去,想要到後台見楚煌一麵;也似乎隱約捕捉到了汽車急停時輪胎與地麵摩擦的刺耳響聲,不知是哪位急著趕路的旅人。
“不好意思!請問這是結束了嗎?”
鄧芸蓮精心打理的酒紅色長卷發在夜風裡吹得微亂,她焦急地詢問著散場後在路邊打車的歌迷。
“啊,是啊!”
有人回答,“已經結束啦!你是沒趕上嗎?”
“我……我隻是看v博上有提前離開的觀眾說煌樂團今晚唱了《夢中女孩》……”
鄧芸蓮緊繃著的肩膀一垮,低頭輕聲道。
“這樣啊,唉,沒事兒,以後有機會呢!”
好心的路人安慰了她兩句,和自己的家人漸漸走遠。
“沒想到這樣的精英白領也喜歡煌樂團哎。哇,看人家這車!”
“嗐,這有啥的,煌樂團就是老少鹹宜粉絲圈廣嘛,彆說年輕白領,我還看見了十幾歲的小丫頭呢。”
“也是……”
沒有惡意的議論聲從身後傳來,鄧芸蓮無奈地笑了笑,忽然覺得站在這裡的自己很可悲。
高薪工作,名牌車,保養得好以至於旁人看了還以為是年輕人……
可這些卻不能讓她趕得上一場心血來潮拚命想要抵達的《夢中女孩》現場。
事實上,她懷念的,豈止是一首歌?
鄧芸蓮用力眨了眨眼,咽下哽咽。
她低下頭嘲笑了一下突然發神經的自己,就要踩著高跟鞋轉身走回車旁。
“……媽媽!”
一個陌生的小姑娘的聲音響起,鄧芸蓮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心頭一緊,不自覺就停下了腳步。
啊。
她垂在腿旁的手緊緊地攥了攥。
真好,是和家人一起來看演唱會的吧。
如果我的女兒一直健健康康地活著,恐怕現在也像她這麼大了……
“媽——!!!”
“哎!朵朵?!彆亂叫!”
男人驚慌的嗓音隨之響起,鄧芸蓮呼吸驟停。
她轉過身,看見一個中年男人正手忙腳亂地拉住哭喊著向她奔來的女孩。
“不好意思!她就是認錯——”
汪遠軍抬起頭來。
時間仿佛在這一秒停止。
男人和女人在夜風中對望。
他們的頭頂有一輪巨大的圓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