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外出摘野菜的母親沒有及時回來。
女孩悄悄地裹上花布頭巾,上山去找,在半山腰看見了截住母親的一群男人。
他們流裡流氣的,圍成一個圈,時而笑她,時而罵她。
母親垂著頭,往左走有人擋住,往右走也有人擋住。
她抬眼,畫麵在這一刻變得扭曲,女兒的眼睛與母親的眼睛交錯著出現在屏幕上,直到鏡頭從母親的眼睛拉遠,她佝僂著身子,臉上和衣服上都是血,腳下是一片屍體。
“——是的,先生。儘管我們獲取的信息十分有限,但可以由此推斷……”
a國警察闡述著他的看法,他列舉了一些死者伯爾特騷擾、誘導女性的證據,並結合這位母親曾經的犯罪經曆,得出了她有可能因為自保或保護女兒而殺死伯爾特的結論。
“你隻是在臆測!”聲稱凶手是女兒的另一位a國警察反駁道,“我們為什麼要放著客觀的事實不談,而要主觀猜測一個答案呢?”
“拜托了鮑勃,動動你的腦子!”前一人點了點太陽穴,“十二歲的女孩!請你告訴我她是如何放倒並殘忍殺死一個成年男性的?”
戴著a國警官帽的上司抬手製止他們的爭論,沉吟一番後決定進行更加深入的調查。
他們開始以觀察之名監視這對龍洲母女的生活。
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a國警方發現這對母女的關係非常奇怪,母親平時對女兒非打即罵,但會把全部的錢都用在女兒的飲食和教育上。然而在看見女兒穿著鮮亮好看時,她又會發瘋,罵她下賤、爛貨、不要臉,說她整天跟男的在外麵鬼混,“likeahorehodoesn”thavetobeaid”。
更讓a國警察費解的是,被如此扭曲地愛著,長期遭受來自母親的頻繁辱罵和暴力的女兒卻始終保持著微笑,沒有表露出任何不適與痛苦,像是對此完全不介意一樣,依然很愛自己的母親。
情況過於詭異,小鎮的警方一籌莫展,他們以有嫌疑為理由抓捕過那位母親,但審訊的結果並不樂觀,母親稱自己對伯爾特的死亡毫不知情,隻承認了與這個男人有過幾次往來,在意識到他想要騙色時就及時遠離了他。
“我們目前隻能確認她被騷擾過。”辦公室裡一個a國警察攤了攤手。
“可她沒有不在場證明。”另一個道。
“ell,如果你這麼說的話,她的女兒一樣沒有不在場證明。”第三個警官道。
“你又在堅持你那套所謂的推論了是嗎?”
“是啊,特彆是我們真的找到了那兩把作為凶器的菜刀!”
爭執再起。沒辦法,時代的局限擺在這裡,伊森小鎮又頗為老舊,在沒有監控,又查不出指紋,甚至還有一場大雨在案發後衝刷了現場周遭腳印的情況下,案件進展緩慢實屬正常。
上司已有不了了之的想法,就連確認了曾是殺人犯的母親也不想抓——龍洲的案子,龍洲都無人追究,又不是通緝令上的跨國罪犯,和他們小鎮有什麼關係呢?
但堅信自己判斷的那位警官不想放棄,他自作主張地對女兒進行了審訊。
秦絕之前做過功課,知道審訊室的這段情節是唐糯的精彩演繹之一,唐糯也憑借這些高光橋段在那一年國際電影節的諸多競爭對手中脫穎而出,榮登艾蘇爾影後。
冰冷的燈光打下,a國警察與女兒對坐。已經被養得白白淨淨的小女孩眨巴著葡萄似的藍眼睛,每一句回答聽上去是那麼童真單純,卻又給人以強烈的違和感,似乎坐在椅子上的不是一個天真的小姑娘,而是一個圓滑狡詐的惡魔。
你來我往,一問一答,所有的詢問都被巧妙地撥向了安全無害的方向。做記錄的警察低頭看了看紙上的筆跡,難以相信己方到目前為止竟然一無所獲。
開口問詢的警官有著同樣的想法,他的目光明顯變得更加銳利,死死盯著眼前這位女兒的雙眸。
他用冷靜客觀的口吻描述了他們觀察到的、母親對女兒的施暴行徑,然後問道“在你遭受這些的時候,你哭過嗎?怨恨過嗎?”
——隻差一點,他就想撐著桌子問她“是否因此有過向他人宣泄暴力的念頭”。
隻要對麵的小女孩點頭稱是,他們就能在報告上寫下“她具有一定程度的反社會傾向”這行字。
女兒搖了搖頭。
“哭過,但是我更心疼我媽媽。”她尚有嬰兒肥的小臉說話時一動一動的,像個悲天憫人的小天使,“我知道她很辛苦。”
警官吸了口氣“好吧,那麼請問你和你母親的關係……究竟是什麼樣的?又或者說,你覺得你是她的什麼?”
女兒眨著眼睛,冷光使得她臉上五官的陰影愈發鮮明,以至於上揚的嘴角都那麼令人毛骨悚然。
她咧開嘴,她在微笑,她帶著不加掩飾的誠摯,帶著如有實質的自豪,帶著感動的、沉醉似的神情。
她說
“我是媽媽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