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當真有些滑稽。
拓跋寔勉強安定了心神,隨後陷入短暫沉思:西營和南營相繼開戰,根據遊騎探報,兩麵開戰,皆是先用計詐開營門,而後以強騎突入,城南鄧翼所部被精騎分割遊獵,城西敖非所部被漢軍一員老將率領強騎強攻,這打法,都是實打實的攻堅,咋地,到咱這裡就變成了雷聲大雨點小的小女子作態?
拓跋寔是個對兄弟朋友仁厚至極之人,用鄉裡鄉親和家族長輩的話來說:這孩子有點實在大勁兒了,人嘛,隻要實在大勁兒,就發傻!
拓跋寔想來想去,真就以為這是漢軍膽怯不敢來戰,心中便也安定了幾分。
性隨心動,拓跋寔聽著帳外仍舊扯虎皮拉大旗的漢軍,顯得滿不在乎,歪在那裡昏昏欲睡,嘴上碎碎念叨著,“敲吧,敲吧,累死你們這幫賤民才好。”
突然,拓跋寔瞳孔驟然一縮,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立即起身罵道,“何事慌慌張張?”
拓跋寔話音方落,帳外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也就兩三個呼吸,
一員衣冠不整的秦卒,匆匆忙忙地跑進帳內,對拓跋寔報道,“將,將軍,劉沁在帳外求見。”
拓跋寔猛然驚醒,拍案起身,怒火中燒,大罵道,“狗娘養的劉沁!”
按照先前的,戰術部署,苻文將劉沁和劉瀚的五萬人馬安排在陽樂城西南方向,這個方向幾日可以阻攔大漢北上援軍,也可以為秦軍提供一定程度上的預警,可如今漢軍都打到家門口兒了,秦軍居然一點消息都不知道,劉沁劉瀚軍隊防禦和預警的作用一點都沒有發揮出來,這也是拓跋寔之所以暴怒的原因。
拓跋寔恨極了劉沁的庸碌、無能和懦怯,繼續罵道,“老不死的劉沁,老子正想找他呢,他還主動送上門來了?把他請,不,把這老賊押上來!”
未等那員秦卒有所反應,劉沁已經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拓跋寔定睛一看,但見劉沁衣甲殘缺,前襟儘血,披頭散發,雙唇煞白,又失一臂,料定他必然中了埋伏,心裡的無名之火,頓時熄滅了幾分。
“劉沁,你怎會這般狼狽?”拓跋寔雙手背後,沉聲問道。
劉沁淒淒慘慘,捂著斷臂傷口跪伏在地,泫然欲泣,“將軍,我軍昨夜遇伏,幾乎全軍覆沒啊!”
拓跋寔聲音漸寒,“哼!你們倆狗東西枉生在貴戚勳家,躲在西南,巧得安逸,不圖為我秦軍效命,終日借酒作樂,奢靡我大秦銳士,至法度隳弛、軍心渙散,你真以為,本將軍不知不成?今日我軍被漢賊突襲,皆是你二人情報傳遞不力之失,你來得正好,本將軍便殺你祭旗吧!”
劉沁聽聞此話,胯下一潮,嚇尿了!
明明是朗朗春日,劉沁卻身似陷入冰窖,冷的透骨透心。
這個時候,他終於明白,他和劉瀚根本不是造反的那塊兒料!
當初下了造反的決心,完全是被這幫秦蠻子的花言巧語所蒙騙,自己喝了迷魂湯,居然天真以為可以穩坐兩遼成為稱霸一方的諸侯。
嗬嗬,沒想到,秦軍隻把他們兩兄弟,當成兩條看門狗。
到頭來,不過是大夢一場,父仇還是沒報,反成了階下之囚。
哎!
一場富貴,狠狠爭來,雖得亦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