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響日光薄,對於夏老的辭彆,一時間我竟有些難以接受。
畢竟,在一起風雨同舟了許久,如今分彆,雖不是永不相見,卻也難得一見了。
對於夏老的離去,我沒有做任何挽留,老先生的愛孫在那邊兒,需要他的東境百姓在那邊兒,縱然我下一步對抗江鋒也需要強大戰力,可夏老的家和國都在東境,我又能如何挽留呢?
一時間,我低頭不語。
夏老適時開口,“哈哈,小友心意,老夫,心領啦!你還是趁著這股子熱乎氣兒,先把曲州的事兒辦好吧,江鋒可不是善男信女,這家夥殺起人來,可是連眼睛都不眨。而且,隻有自己屁股擦乾淨了,才有力氣去顧得上彆人。”
我笑了笑,“夏老且放寬心,有了東境五軍和趙氏一族襄助,如今的局勢,已經是敵弱我強了。”
“你小子,還真會借力打力,當初你小子力主鋌而走險赴東境化解陽樂城危機,我就猜到你小子沒憋什麼好屁。到頭來,是想假借此事收攏東境五軍,讓他們相助你對抗江鋒啊!哈哈哈,你小子和你爹一樣,是個人才!”
“嘿,夏老過獎!”我撓了撓頭,旋即道,“不過,東境五軍全部被我調來曲州,帝國東境兵力甚是空虛,隻有白貉營和郡兵可用,假若秦軍裹挾高句麗再度返境,屆時還要夏老鼎力相助啦!”
夏老道,“出於政治目的挑起的戰爭,最終會以達成政治目的而結束。”
我點了點頭,道,“秦國這幾天勢頭凶猛,軍力強大、政通人和,但其國力仍不足以發動對我大漢的滅國之戰,而我大漢內有世族之患,再加上陶侃那一批優秀將領逐漸老去,軍屆新秀參差不齊,也不足以對秦國發動滅國之戰。雙方都在試探對方的底線,可誰也不敢挑釁對方的底線。”
夏老道,“所以,這次秦國攻略東境,最初目的無非三個,一是爭取奪取兩遼,二是向天下列國展示國力,三是爭取高句麗國,如今政治目的已經基本達到,兩國最後還是要回到談判桌上了解此事。至於苻文那小子口中的攻略曲州,隻是苻文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如果攻略薄州是秦國朝堂的決策,你以為苻文會那麼輕輕鬆鬆就退兵了麼?”
我輕輕一歎,“興亡皆是百姓苦啊!”
“國不興,哪有家啊!”夏老附和一句,轉而道,“小子,曲州囊括古中國之要略,按理來說,應該分割土地、分而治之。至於天子和呂錚那頭老狐狸當初為何將如此要地劃為一州而治,又為何要派你劉氏父子平定江鋒,這其中奧妙,恐怕不止機緣巧合這麼簡單,還需要小友仔細琢磨一番哦!”
夏老深深凝視著我,“其背後隱藏的秘密,事關你的前途,也可能事關天下的命運,小友,你靜下心來,一定要仔細琢磨調查,切不可荒廢!”
我恭謹地道,“晚輩明白。”
夏老兩袖清風,雙足微一動彈,步履輕盈,漸行漸遠,“浩浩九州,巍巍天下,聚散即是緣分,數月相隨兩不忘,小友慢行且自量,他朝若許聽秋雨,同聚一舸續前緣。小友,我們,江湖再見!”
我目送夏老飄向遠方,中漸漸縮小的身影,淡淡道了一句,“遙知獨聽燈前雨,轉憶同看雪後山,來日再見,夏老,珍重!”
該來的推不走,該走的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