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幾天,埃斯一直念叨著的雪山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高山巍峨,人站在山腳好似一個小點,輕易就能抹去。
幾個年輕人都露出驚恐的神色,埃斯卻笑道“過了這座山,我們也就出了大漠,前麵可是一個水草豐美的好地方。”
崔祁照樣沉默著,姬琮給他來了信,說梁王死了,梁國大亂,唐王後勢力也受到極大的打擊。
唐王索性宣布了他要立大公主為太子的消息,引發軒然大波,唐國又被處理了不少人。
趙嬰也是鐵血手段,太尉韓魚主動請求致仕,白竹也緊緊閉著嘴不敢說話。
而禦史已經殺瘋了,他不停彈劾,人人自危,剛正不阿的名聲也一落千丈。
因為士人引進政策,唐國朝堂的文官大部分都是他國人,尤其是齊國和衛國人特彆多。
他們之中有不少都是秉持士可殺不可辱的,讓公主來繼任,他們誓死不從!
於是他們就悲劇了,趙嬰也給崔祁傳了信,說很多人不同意怎麼辦?
崔祁很淡定地回答,讓他們各回各家,趙嬰覺得這建議不錯,可驅逐士人會破壞唐國的好名聲哎。
崔祁又回道封鎖他們與外部的聯係這樣就不會往外說了。
這些大聲嚷嚷牝雞司晨的士人被集體打包到了鄉下,從基層做起,失去了所有與外界聯係的通道,身邊也僅有一個正室夫人。
趙嬰還吩咐把他們罵女人的話告知他們的夫人,這下可好,家中算是炸了鍋。
女人或許在格鬥中沒有足夠的力量打不過男人,但要論折騰人的本事,還是當屬女人。
短短幾日,千麵司就傳來他們家宅不寧,雞飛狗跳,再沒心思管太子的事了。
聽聞此事崔祁也忍不住會心一笑,依唐王的性子,必定要進行一波清洗,但趙嬰這樣處理也算變相保住了他們性命。
一個身患絕症的人對生命的看法往往會走向兩個極端,要麼特彆惜命,要麼就特彆無所謂,反正都要死了,何不釋放天性好好玩玩。
但趙嬰的想法又不太一樣,他現在不能死是為了唐國,之後的赴死也是為了唐國,他的一切都屬於唐國。
他對唐國比它的建立者還要上心,要不是注定會魂飛魄散,崔祁懷疑他都要說此生不悔入唐國,來世還做唐國人了。
不過唐國如何現在都不關崔祁的事,霽兒已經事實脫離了唐國王族,過不了多久,唐王的陽壽也要耗儘。
到那時,趙嬰也會徹底消散,公子昇估計也好不了,他在唐國除了一個陳盈也就沒有認識的人了,唐國會循著曆史的軌跡,走向強盛和滅亡。
翻越這座被稱為托科葉的雪山時,那個一直喘粗氣的年輕人死在了風雪裡,幾人沉默著埋葬了他。
原本按照小和的傳統是要用胡楊木做成船來安葬,可雪山上哪裡有胡楊?
崔祁拖過一塊巨石做成石棺安葬了他,把這個年輕人放在了雪洞,用虞國文字寫了銘文,或許過了幾千年,又會發現一個未解之謎。
小和也有獨特的生死觀念,他們認為人死後會變成大漠裡的水,所以要用船載著他們進入河流,而死去的人越多,河水也就越多。
所以死亡雖然值得悲傷,但並不是什麼大事,他們渡過的每一條河流都飽含死去親人的愛。
走在托科葉,崔祁終於決定派出分身直接前往古林庫勒,而他本體則跟隨商隊繼續前行。
山腳的夜晚平和靜謐,他們唱起了一首紀念死去親人的歌,崔祁聽著也被其中的哀傷和無奈打動。
他當然也想救人,可又擔不起死而複生的因果,等察覺的時候,名叫依蘇的年輕人魂魄都要離體了,再救已經沒有意義了。
“大漠黃沙流,雪山寒冰凝,我的親人啊,希望你化作奔騰的河流,養育母親的家族。”
“我的親人啊,希望你化作清亮的溪流,滋潤父親的乾渴。為何雪山要奪走你?為何大漠要吞噬你?”
“你是綠洲的孩子,也必將成為千年不倒的胡楊,去到真正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