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位空懸一定會出亂子,這是世襲君主製國家的通病,而每個大權獨攬的君王也不可能願意給儲君分權,失去權力要比死可怕多了。
“承蒙老丈收留,還不知老丈如何稱呼?”
此人對梁王的死是真傷心,崔祁能感受到他對子孫不孝的痛恨。
看來他和梁王過去的關係很親密,而且他的高位應該也來自梁王,所以才這麼義憤填膺。
那老者苦澀一笑“我是言毋恤,忝居禦史,不過也乾不了多久了。”
他是老梁王的鐵杆心腹,任哪個公子上位也不可能留著他,於是他也擺爛了,放陌生人進門就是他從前絕不會做的,現在反倒聊了起來。
“在下崔祁,虞國一書吏。原來是禦史當麵,久仰了。”
社交有一條法則就是陌生人介紹自己後一定要說久仰,不論認不認識都要這樣說。
言毋恤也是人精了,他苦澀道“小哥還是早日離開吧,現在的梁國容不下外來的士人,除非你參與到某位公子的陣營加入奪嫡,不然還是回虞國吧。”
崔祁笑道“這個自然,我不過一個山野閒人,去唐國也是看望故友。”
“故友啊……”
言毋恤陷入了沉思,過了一盞茶才再度開口“看小哥的模樣應該是道家的吧,我聽聞道家交友很是挑剔,想來崔小哥的故友也是人中龍鳳。”
崔祁想也不想就說道“道家注重緣分,交友也不是挑剔,隻是兩人無緣罷了。不過我那位友人的確是萬裡挑一的。”
趙嬰那可是全天下都恨他恨得牙癢癢的人,這種招仇恨的級彆也是百年才能出一個。
聞言言毋恤笑笑,年輕就是好啊。
他當年和梁王共同扶持,在三十年前梁國號稱天下最強,現在的新秀唐國和虞國也要來朝拜,老牌的衛國主動求親都被拒絕,可見極盛的梁國到底有多強大。
可是梁王老了,太子死了,他開始猜忌,賜死了軍功赫赫的宿將,也信不過多年的戰友。
硬生生把言毋恤從實權相邦貶謫到禦史,之後又反悔,來來回回地,最後還是言毋恤煩了,徹底交出權力才罷休。
等到言毋恤徹底失去朝堂的影響力時,梁王又發覺自己離不開他,日日召來隨王伴駕,兩個老頭子一起傷春悲秋,卻又無能為力。
“原來如此,既然小哥是道士,不知可否為我這把老骨頭算一卦,我自有厚禮相贈。”
言毋恤吩咐仆役端上一個巨大的紅漆木箱子,打開來裡麵裝滿了金子,看的崔祁直眼花,但他知道無功不受祿的道理,重禮必然對應著危險。
“我學藝不精,隻會看人生死。”
看到如此品質的白玉隨意地掛在身上,言毋恤也明白此人並不缺錢,但他好不容易遇到一個道家弟子,不了卻這樁心事怕是死不瞑目。
“我求的就是生死,三十年前我曾遇到一個生有異瞳的人,自稱是縱橫家蘇黛,就是他讓大王生了猜忌之心,不知崔小哥能否找尋到此人,祂是生是死?”
異瞳阿…還自稱縱橫家,崔祁思考一陣才回道“禦史,您手上可有此人使用過的東西,我也無法憑空探尋。”
言毋恤拍拍手,一個衣著華麗的侍女送上一個青玉的小瓶子。
“這瓶子是那人唯一留下的東西,我這麼多年一直悉心保存。瓶子裡有一種奇怪的藥物,我不敢動,後來找了醫家之人查看,發現是劇毒,從此之後也就沒人敢動了。”
崔祁取下瓶子端詳一番後發現這個和趙嬰的那瓶一模一樣。
“我在唐國見過一模一樣的瓶子。其中的藥物的確是劇毒,但同時也是續命藥,吃後能維持在死前一刻,斷藥後則魂飛魄散,再不能救。”
“小哥怎麼知道?唐國誰有這瓶子?”
言毋恤十分急切,他已年過花甲,再找不到當年那個人就晚了。
崔祁摸出一枚藥,撲鼻的腥味直衝鼻腔,常年下來,怪不得趙嬰的味覺會退化。
“禦史可否揮退旁人,此事事關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