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機會的公主瑰終於可以出門,夏釋之一家雖不敢對她不敬,可從舉止和言辭都能看出他們的不滿。
齊國相當重視禮法,但她卻不是理想中的貴婦,除了沉默,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而她的哥哥不識即將成婚了,唐王托夏釋之為她帶來了這個消息,他也知情識趣“公主去吧。”
他可不敢不識好歹,這件事很明顯是唐王要他表態,到底是以公主為尊還是以宗族為尊。
他不能答錯,在唐國為官自然要把一切以唐國和唐王為尊,而公主是王族,就算踩在自己頭上也得笑著說踩的好。
家族非常影響新法和唐王,畢竟家和國總是不同的,唐王需要所有人隻為唐國而活,可家族會抱團拒絕國家的執法,這也是分家政策的根源。
於是公主瑰坐上了簡陋的馬車,去到了哥哥所在的鄉下。
這裡正值秋收,粟米和麥子攤放在地上,幾個農夫來回巡邏,趕走偷吃的鳥雀老鼠,周圍則是手持武器的民兵,他們負責防備竊賊和其他村子來搶糧食。
為了符合窮苦的身份,瑰穿了件紫色的粗布衣裳,未帶貴重的首飾,一頭長發僅僅用了隻木簪子攏住。
不識的未婚妻一家都是老實憨厚的人,他們熱情地歡迎了瑰,拿出最好的食物招待她。葉粟拉起她的手“你就是李識的妹妹嗎?你們生的真的很像,都好看。”
瑰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兄嫂也不差。”
“啊呀,好看沒什麼用處的,能種田就好了。”
葉粟的母親原本對裡正的安排很不滿,家中無人怎麼行?有什麼事情都無人幫襯。但李識踏實勤勞,不多說話,而且還識字,她又感謝起那位裡正。
瑰手足無措,鄉下成婚附近的親戚朋友都要過來,她從未見過這麼多人在一起吵吵鬨鬨,農夫的嗓門大,一說話就露出發黃的牙齒,還有一股子汗味。
但他們無疑是真誠的,不識見妹妹拘束便主動帶她出了屋子“鄉下就是這樣的,彆介意。”
瑰拉住哥哥的手“沒關係的,至少他們是真心恭賀你。”
洛京城內的婚姻大多是聯姻,小兒女是沒有自己選擇的權利的。
“也不是,瑰,哪裡的婚姻都是利益的結合。”
不識很清楚,若是自己沒有地,不識字,葉家不可能嫁女。
鄉下人雖然不讀書,卻也不是不思考,他們的賬算的精明著呢,沒好處的事情才不值得浪費精力和糧食。
他把妹妹安置在自己新建的房子裡,常年勞作讓他衰老許多,白淨的臉也被曬的黑紅,裸露出來的皮膚滿是曬傷留下的疤痕和在農田不慎受的傷。
但他修建的屋子很乾淨,家具不多卻也夠用,處處都是生活的痕跡。
瑰坐在矮塌上,接過粗陶杯子,裡麵盛的不是蜜水或茶葉,隻是平常的井水。
不識有些不好意思“這裡平時都喝井水的,你不要嫌棄。”
瑰眼圈紅了“大哥,你這幾年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嗎?能吃飽飯嗎?”
不識笑道“還好,出宮時大王給了我二十畝田地和不少銅子。瑰,其實我很喜歡鄉下,洛京太安靜了,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他在洛京是很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其中也包括他的父親和大妹妹。
他年幼時總是在懷疑,為什麼父親厭棄自己,母親對著自己流淚。
可他後來想明白了,既然他是多餘的不如離開洛京這個是非之地,大王能選擇最合適的孩子繼承王位,母親和妹妹也能安全些許。
葉家人聲鼎沸,見新郎去送妹妹,葉母賠笑道“李識這孩子隻有一個妹妹了,大家不要在意。”
葉父整理著女兒的物件,眼中滿是不舍。他的小女兒要出嫁了,幸好嫁的不遠,良人也老實,不然他可能要哭出來。
他和李識說好了,以後女兒能隨意回娘家,他們之間住的不遠,而且李家無人,除了回葉家也無處可去。
李識當然答應“粟是自由的。”
他的話沒讀過書的老農聽不懂,他們一生都困在村子裡,走過最遠的路是去城鎮的集市。
“什麼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