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幾乎是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睜大眼睛看過去的時候,那頭濃密的銀色卷發已經重新落回了神明的身後,將那截形狀姣好的脊背重新蓋的嚴嚴實實。
曜下意識地上前兩步,靴子的邊緣已經踩進了湖水之中。
冰涼的濕冷眨眼間凍僵了他的腳趾,然而他卻好似毫無所覺,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美麗的背影,像是被山野精怪勾住魂魄的旅人。
這邊的動靜終於吸引了玥的注意。他決定放棄g這個不解風情的木頭了,於是恢複了平時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清冷,轉身看向他,涉水而來。
神明的身軀覆著一層薄薄的肌肉,顏色是雪原上的人絕不會擁有的牛乳般的雪白,腰肢細得不盈一握,胸口的兩點紅櫻比草原上最鮮嫩的格桑花還要粉嫩。
毫無疑問,神明的身體同他的臉一樣,是超出了人類想象範疇的美麗性感。
然而,曜現在隻想再看一眼神明的後背,看看那一片含苞待放的薔薇花到底是不是他的幻覺。
“曜?”玥疑惑地歪了歪頭。
這孩子怎麼一副天都塌下來的震驚模樣?
玥一步步走出湖麵,抬抬手,就有乳白色的霧氣自冰冷的水麵升起,在他的身體上攀附,凝實,最終幻化成了曜常常看見玥穿著的那一件白色長袍。
曜仍然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這個美麗的生靈,他此刻已經顧不上在意這樣的目光是否冒犯神明,神明那份曾經在他眼裡和山川月色一般無二的美麗,成了最令人沉迷的毒藥。
然而曜甘之如飴。
神明逆著月光,涉水而來,停在了他的麵前,冰涼的雙手輕輕捧起了他的臉,那雙多情的紅色眼睛中隱隱有擔憂“我的孩子,你這是怎麼了?”
曜的眼珠終於動了動,俯視著站在他麵前的神明。
不知道什麼時候,原本隻有神明腰一般高的他居然長到了比神明還高上一個頭的高度,曾經無所不能的神明站在他麵前,抬起頭也僅僅能夠到他的下頜。
曜的喉結動了動。
這樣的角度俯視著神明美麗的臉,給了他一種能將神明擁入懷中的錯覺,就像他的父王擁抱著母後,母後不算嬌小,但抬起頭也隻能親吻父王的下頜。
那一瞬間,少年晦澀的目光如渴血的猛獸一般壓抑狂暴。
這份毫不掩飾的欲望雖然僅僅外放了一瞬,就被曜很好地藏在了眼睛深處,但玥還是非常敏感地察覺到了這一瞬間的凶氣。
神明皺起了眉頭,再次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曜,我的孩子,你到底是怎麼了?”
看著神明隱隱透出擔憂的純澈雙眼,曜艱難地把心中冒出的無數綺思與欲念壓抑下去,抬起滾燙的大手覆蓋住神明放在他頰邊的雙手,啞著嗓子說“我沒事。”
在曜的手接觸到自己冰冷的手的時候,玥被燙得睫毛輕輕顫抖了一下。
剛剛從不凍湖裡爬出來的他,碰上這樣血氣方剛的滾燙雙手,簡直像是冰雪之於太陽了。
“真的沒事?”心神一動,玥緩緩抬起眼睫,望向年輕男人堅毅的臉頰,輕聲問。
“真的沒事。”曜沉聲說。
玥一下子笑了起來。
曜可能不知道,他現在看起來有多麼的不對勁,咬緊牙關咬得甚至連脖子上的青筋都凸起來了,任誰都能看出來,他在壓抑著什麼。
玥滿意了。
看來這孩子也不是對他毫無感覺的嘛。他就說,他的曜怎麼會不愛他呢?
無論轉世重生過多少次……那仍然是他的曜。
不過話雖這樣說,玥還是對他之前的幻想對象十分在意。
想到這裡,玥收斂了臉上溫和的笑,從少年滾燙的手掌中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恢複了清冷自持的模樣“已經是深夜了,為什麼不睡覺?”
玥聲音平靜地問。
神明冰涼柔膩的雙手眨眼間離開,曜甚至沒有從那滑膩溫潤如冷玉般的觸感中回過神來,就聽到了神明冰涼的嗓音。
曜打了個激靈。
他剛剛在想什麼?他居然覺得神明大人的手……很好摸?而且真的上手去摸了?
這樣狎昵的動作,居然會出現在他和神明之間?
仿佛一盆冰水兜頭潑下,曜眨眼間就清醒過來。
他瘋了嗎?這可是神明,是他信仰的神明,更彆說這位神明還是他的恩師!
而他在想什麼?他把神明大人和他夢中的輕佻男人混為一談,甚至分不清他們之間的區彆!
他的慌亂再次引起了神明的側目。
看著曜逃避自己眼神的模樣,玥原本就沒有笑意的嘴角再次往下壓了幾分“曜,我在問你話。”
神明冰冷的嗓音如另一盆冬天的冰水,瞬間澆滅了少年那顆春心萌動的心。
曜連忙收斂住自己的妄念,恭恭敬敬地在玥麵前垂下頭顱,回答道“抱歉,師父,隻要一想到我即將離開您,我就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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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更想解釋的是,他來到不凍湖邊隻是一個意外,他不是故意偷看神明沐浴的。
不知不覺中,他的心態已經完全改變了。
從一開始對神明的裸體毫無綺念,坦然視之,到現在的多看神明的手一眼都會覺得是肮臟的冒犯,其中僅僅過了一柱香的時間。
玥點了點頭。
他其實也理解曜的想法。畢竟他來到這座雪山之巔已經有十年了……對前路、對山下的一切感到迷茫是正常的現象。
更多的……舍不得他這個師父,也是正常的。
玥並不打算告訴他自己打算陪著他一起下山這件事。看著這個年輕人為了自己輾轉反側,寤寐思服……也是他的惡趣味。
“睡不著的話,可以到藏書室去看看。”玥後退兩步,拉開了和曜之間的距離,“不過,先去換身衣服吧。你的鞋已經濕透了。”
說完,冷心冷肺的神明毫不留情地轉身離去,隻給曜留下了一個冰冷的背影。
玥沒看到的是,自打他轉身起,這個年輕的男人就用一種凶狠如孤狼般的眼神盯著他披散著銀色卷發的背影。仿佛要用目光把他的頭發扯開,把他的衣袍撕裂,好教他看看那放蕩的薔薇花到底是不是一場錯覺。
從這一刻開始,這對師徒之間的狩獵關係就已經顛倒了。
……
曜下山的那天,玥並沒有出現,當他走到雪域天宮門口的時候,宮殿中的那張白色大床正空著,而宮殿門口隻有幾隻神使在那裡等待著他。
曜來這裡的時候,什麼也沒帶,走的時候,同樣什麼也沒有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