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之前,他免不了要再三打手勢叮囑猿女,提醒它要做什麼、注意安全,再重新給它溫習一下槍械的使用和保養之類的,它大概也知道自己又要變成孤獨一猿,它曾經以靈體形態獨自在山洞裡待了至少上千年,即使那種狀態對外界的感知很弱而與目前的實體有一定的區彆,但好歹有了近似的經驗,對孤獨的忍耐力絕對比一般人和一般猿強得多。
它也預感到江禪機要走了,不過它知道這是它無法改變的事,既然無法改變,那就隻能接受,在它生前就早已習慣了這種無奈,而且江禪機再三比劃手勢強調他一定會回來的,它相信神子的承諾,那些會發出硝煙與火光、威力巨大的冰冷器具,大概就是神之武器吧。
江禪機總感覺還有什麼東西忘了說、沒來得及說,但又實在找不出什麼來了,思慮再三之後,把心一橫,來到花水母麵前。
自從花水母搓好奇點之後,他就沒再與它交流過,此時它仿佛知道他要做什麼,不等他開口,龐大的身體就重新蘇醒過來,無數個腦袋揚起,無數雙眼睛睜開,無數種瞳孔裡倒映著無數個他,因為這件事完成之後,它也不需要在這裡停留,是時候分道揚鑣了。
江禪機向它點點頭,說道“麻煩你了。”
波動的水母腦袋也微微點頭,然後如吐煙圈似的,吐出一個飄飄蕩蕩的光圈,未接觸地麵,就懸浮於半空,與他之前看到“通道”並不相同,雖然這也實屬正常,隻是稍微有些擔心它會不會擺他一道,比如光圈的另一端通往恒星內部或者宇宙虛空之類的,穿過去的瞬間就涼涼,但尤綺絲沒說什麼,他也隻能硬著頭皮裝作有信心的樣子了,好歹它據稱是高貴而優雅的種族,應該不至於玩陰的吧,就算它中飽私囊黑石晶體這種事,也僅是他的猜測而已。
“那麼,再見了,我想這應該就是永彆了吧?”他揮了揮手,一語雙關地試探道。
它嚶嚶幾聲,尤綺絲照樣沒有翻譯,但他很想知道它說了什麼,便向她追問。
她平淡且毫無興致地翻譯道“它說把命運交給宇宙來決定。”
果然是一句沒必要翻譯的廢話,他也不再多說和多問,用念動力飛起到空中,最後眺望了一眼這顆星球原生態的地貌、璀璨浪漫的星環、多姿多彩的生物,然後向猿女揮手道彆。
猿女沒有學過這個手勢,學院長當時不覺得這是一個能用得到的手勢就沒教它,但它猶豫了一下,由於最近的時間他一直讓它模仿他做事,於是也學他的樣子,向他揮了揮手。
剛生產完的浮空燈籠也飄出來了,向他飛過來,也不知道是產後饑餓想要吃的,還是習慣了待在他身邊,但江禪機不能讓它跟著一起去地球,一是不利於他的百年大計,二是於人於它都有害,便不等它靠近,一狠心轉頭飛進光圈裡。
其實進入的一刹那,他才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花水母應該沒有到訪過地球,因為它身上沒有地球動物的特征,那麼它知道地球在哪裡麼?假使它知道,且不會玩陰的,那麼出口是在地球的哪裡?這是個很重要的問題,可惜等他想起來時,已經來不及問了。
進入光圈之後,他以為周圍會變黑變暗,實際上是周圍的環境全都扭曲變形了,包括他自己的身體看起來也是如此,但他並沒有看到出口什麼的——正當他開始發慌時,扭曲迅速變得正常,但是周圍的環境已經在這個過程中完成了無縫過渡,等他定神一看——沒有星環的天空,質量低劣令肺部都在抗議的渾濁空氣、隻有低矮人造樹木和灌木的屎棕色大地,呆板木訥的水泥建築、飛翔的隻有麻雀和烏鴉……他赫然已經回到了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