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劉璟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劉璟心想:“看來傳聞有假,秦王這個人還是很聽勸的。”
隻見朱樉背著手,麵帶微笑的念起了詩。
“華軒繡轂皆銷散,甲第朱門無一半。”
“含元殿上狐兔行,花萼樓前荊棘滿。”
“昔時繁盛皆埋沒,舉目淒涼無故目。”
朱樉一邊念著,一邊搖頭晃腦。
結果朱樉的下一句話,差點沒讓劉璟嚇的魂飛魄散。
“內庫燒成錦繡灰,天街踏儘公卿骨!”
彆看秦王的臉上笑意吟吟,一句天街踏儘公卿骨把劉璟聽的手腳冰涼,遍體生寒如墮冰窖一般。
他的腦海中隻有一個畫麵,光啟二年,黃巢帶兵殺入長安,大唐三品以上的官員全部處死,家眷和族人一律誅殺,史書記載黃巢尤憎官吏,在長安焚市肆,殺人滿街,縱殺八萬人。
時年,大唐的京城長安,遍地都是公卿、官員、士人還有百姓的屍骨。
可以說黃巢毀滅的不僅是大唐留在世間的最後一抹餘輝,還有在中原大地上傳承了上千年的門閥製度。
在劉璟驚恐的目光中,朱樉笑著說:“開個玩笑,孤覺得李商隱的這首詩還挺不錯的。”
聽到這話,劉璟小心翼翼的提醒:“大王,這是韋莊的《秦婦吟》。”
朱樉厚著臉皮笑道:“是嗎?反正韋莊跟李商隱都是一個時代的人。”
劉璟再次糾正道:“韋莊是前蜀的宰相。”
朱樉又說:“唐末也是唐。”
朱樉這話倒是沒有說錯,嚴格來說李商隱跟韋莊相差不過二十三歲。
劉璟心裡清楚秦王剛才念的這首詩,不僅是對他們父子的警告,同樣是對江南所有士紳的警告。
至於秦王有沒有成為下一個黃巢的實力,劉璟就連一丁點的懷疑。
因為眼前的這位爺敢跟開國皇帝掰手腕,他絕對有那個掀桌子的能力。
而且跟洪武帝相比,眼前的這位爺更加的百無禁忌、隨性而為。
劉璟相信,隻要真的惹怒了秦王,他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踐踏這人世間一切的規矩和禮法。
看到劉璟滿麵愁容的樣子,朱樉笑著說:“小劉啊,小劉。你在想什麼,我心裡清楚的很。而我在想什麼,你卻猜不到。”
“所以你在擔心我將來會拿江南的士族開刀對不對?”
聽到秦王發問,劉璟輕輕點了下頭,算是默認了。
朱樉又說:“我這個人非常的單純,生平沒有其他愛好。就是喜歡廣交天下的好友,不管是陌生人還是曾經的敵人,隻要能放下心中的成見,與我誌同道合,就是我的朋友。”
“但是我希望你記住一點,我不希望有人騎在我的頭上,對我指手畫腳,哪怕這個人是我的親生父親。”
“小劉,你知道了嗎?”
劉璟自然聽得出來,秦王平淡的語氣裡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劉璟想起了臨行之前,父親劉伯溫對他說的話。
那一日,劉伯溫語重心長地說:“古人雲伴君如伴虎。璟兒,你要記住,永遠不要試圖用道德去約束一個君王。”
“因為道德的枷鎖,最後隻會成為套在你脖子上的奪命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