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得草也說“好日子就要來了,老哥哥,咱還得騎馬回京城看看呢!”
“等明天趙卓壽宴過後,我就去帶回京軍,”季清歡搖搖老爹手腕,低聲說,“咱家現在有錢有糧,名聲也好,出路廣著呢。都是你們從前騎馬踏出來的路,我不難走,我一定會爭氣的。”
這個爭氣就是——
領著季家軍的鐵騎,踏進京城!
季清歡挺直肩背,向父親和叔伯保證著“等等我,再給我點時間。”
“瞧瞧,咱阿元就是最有出息的孩子,上哪能找到這樣的?”
五叔和牛叔連連點頭。
用讚許疼愛的目光,望著季清歡。
“是,”季滄海被毒折磨到枯黃的臉龐,看著兒子,眉眼也閃爍起希翼的光,強打起精神跟著笑,“那我是有兒就足,萬事不愁了?”
“本就該如此,老哥哥您愁什麼呢。”
“好好養著身子,啊?”
“”
若季家是一把油紙傘,傘骨破舊。
唯一能頂上的就是季清歡。
也唯有季清歡。
老爹說過不盼他成材,家裡有退路。
可在季清歡看來——
有這麼多人在他身後指望著。
他怎麼敢不成材?
沒有退路啊。
他的壓力都是他自己給的,可是責無旁貸。
季清歡,要爭氣。
一定要爭氣。
吃過晚膳,瑞榮的人就把五萬兩銀票送來了。
季清歡把錢給五叔入賬,自己領著石頭往內院裡回,雨聲不減。
一主一仆走在屋簷下。
石頭說“沐浴的熱水都準備好了。”
“你去休息,明天跟我參加趙卓壽宴。”季清歡朝他說。
石頭又道“老將軍叫人熬了一碗薑湯,囑咐您沐浴後記得喝下,畢竟淋了雨。”
“好。”季清歡應聲回屋。
石頭在外麵看著這道清冷端莊的背影,小聲歎氣。
因為太崇拜。
所以他觀察將軍多日。
卻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
他家將軍是溫順有禮的,近一年來,更是行事挑不出半點差錯,愈發沉穩。
可是——
規矩和端莊應該是外在表現啊。
如果一個人每天都這麼端著,連在家裡都不苟言笑,也不與人交流閒笑,這樣真的不累嗎。
還是說會有人天生冷淡,不愛玩鬨?
可他聽說將軍小時候也挺活潑的。
十五歲的小石頭望著雨簾琢磨
是不是每個人長大以後,都會很難開心呢。
如果是這樣。
那不如不要長大吧。
“”
“吱。”
內室房門被季清歡推開,外間一片寂靜。
他視線轉了一圈,挪步往裡麵走。
轉過屏風,就看見穿著紫綢緞寢衣的矜貴少年,正歪倒在軟榻裡睡覺,腿間夾著一隻金色的長條軟枕。
窗戶沒有關嚴實,雨聲淅瀝瀝作響。
搖曳的燭光落在韓梟安靜睡顏上,晃出好看的暗影兒。
一條紫綢褲腿挨著矮桌,矮桌上擱著棗紅色食盒,打開的盒子裡有幾碟被吃過的糕點,旁邊還有一隻紫砂茶壺。
顯然,韓梟沒在隔壁吃晚膳。
他洗過澡就提著糕點跑來,一個人靜悄悄的待著這兒,不知道陪家人吃飯的季清歡什麼時候會回來,啃了幾塊乾巴巴的糕點果腹,又喝了早晨石頭沏出來的茶。
未經允許他不敢去季清歡床上。
於是窩在軟榻裡等。
聽著雨聲太無聊,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造就此刻畫麵。
“”
季清歡駐足看著眼前軟榻,冷冽眸底閃過一抹很矛盾的軟意,不由自主放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