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這個名字代表著出淤泥而不染。
可那是因為蓮花在生長的過程中突破淤泥,接觸到了湖水,最後到了湖麵,如果蓮花始終被淤泥壓在湖底,那麼這蓮花根本不會生長。
我便是這樣。
生在淤泥之中,身在淤泥之中,如果我不曾見過光明,或許我還能夠忍受黑暗。
江南的武功好,是因為她生長在家庭氛圍良好的江南郡守家,他們家世代從文從武可以自由選擇,有專業的人進行訓練。
靈兒的武功好,是因為她有江湖背景,雖然並不很清楚是哪一個家族……但是她使用的一些奇門技巧都讓人驚歎不已。
牡丹的武功好,則是因為她似乎也有江湖背景,她有一個專門的所屬組織。
而我,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爛人。
也許我也算是有江湖身份吧,我原本是一戶前朝將軍家的庶女,可是由於我們家裡人迷信,而嫡子重病,他們專門請來了江湖中的名門驅邪師。
驅邪師說,嫡子身上有一股妖風鬼氣,是被魔物入體,需要用另一個近親血脈來交換命數才能存活。
於是,最不受寵,存在感最低的我被挑選了出來。
彼時的我,才三歲。
我什麼也不懂,我一出生的時候,好像都沒有人抱過我,聽人說我的親生母親一生下我就死去了,其他人都嫌我晦氣不敢抱我,就把我放在搖籃裡,餓了就給我點東西吃。
一開始我哭了幾聲,後來就再也不哭了。
因為哭也沒有什麼意義不是嗎?
我生來就是一個晦氣的人。
我在那間陰暗的房間,扭曲地生長著,在我沒有學會爬行之前,沒有人抱我出過房門。
我學會爬行之後,也沒有想法要去推開門。
我早已習慣了黑暗。
或者說,是他們不願意讓我出房門,有一次我似乎碰到了門,但是守著門的侍女立刻就把我推開。
說我不能去外麵。
“小雜種,老實點,少爺在外麵玩水呢,你彆出去找晦氣。”
啊……
對呀,我是個小雜種。
其實我並沒有名字,從有記憶開始,周圍的所有人都叫我小雜種,於是我就以為自己叫小雜種。
這個驅邪師,一看到我,眼睛裡就爆發出極致的渴望。
他瘋狂地說我是一個被妖魔附體的人,打壓我,將我貶低得一文不值,然後將我和嫡子關入同一個房間。
“天生藥童聖體哈哈哈哈……總算是讓我撿著便宜了……”
他拽住原本就麻木的我,割開了我的手臂,往我的傷口處放入了如同蟲卵一樣惡心的東西。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隻知道我馬上暈過去,渾身像是有蟲子在爬,而驅邪師不費吹灰之力,一下子就治好了嫡子。
“那麼,我就把這個禍端帶走了。”
我被視作禍端,帶走了。
無人在意。
甚至他們覺得,府裡少了一個克死親生母親的小雜種,反而是好事。
我表情木訥,並沒有什麼感覺。
渾身都很痛,可是我的意識十分清晰,可是對我來說都無所謂,我並不在乎他們。
因為沒有得到過愛,所以也並不在乎失去什麼。
被帶走之後,我被驅邪師扔到了一個毒蟲密布的房間裡,無數蟲子鑽入我的身體,然後他又會在我還有最後一口氣的時候給我喂藥,讓我活過來。
我早就在生死之間走了無數遍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還算不算活著,隻知道到了我十三歲這年,我從一個能被控製的藥人,成了自己能夠控製自己身上藥與毒的毒人。
在我無意識的情況下,驅邪師被我身上散發出來的毒氣殺死了。
我看著他的屍體腐爛,然後離開了他的這座山穀。
我並不在意他,也並沒有多多少恨意,就是不太在乎。
我沒有什麼在乎的東西,我現在是活是死其實都無所謂。
因為我的人生完全就是一片黑暗的。
可偏偏,讓我見到了陽光。
從山穀中走出來之後,我遇到了一戶農家,一個小童子踉踉蹌蹌地追上我,指著我叫姐姐。
我沒有什麼反應。
“認錯人了。”
我語氣平淡無波。
“你就是我的姐姐!你和我姐姐長得一模一樣!姐姐姐姐!不要丟下阿蛋!”
留著一撮小短毛的小少年臉頰紅彤彤,哭著扒拉我。
“哎呀!阿蛋放開這位姑娘……她不是姐姐,姐姐已經……”
一位穿著乾淨樸素的婦人訝異地追上來,抱住了阿蛋。
抬頭看到像個乞丐一般的我,愣住了。
但是很快反應過來。
“對不起呀姑娘,我們家丫頭兩年前……走了,阿蛋這孩子實在是太想他姐姐了……”
我點了點頭,沒有什麼反應。
看著婦人抱住阿蛋,安慰他的樣子,我卻愣神了。
婦人看著我的神情,好像是想到了什麼。
“姑娘你……你從何處來?又到何處去?”
我說我不知道。
我說我沒有父母,山上的師父……姑且算是師父吧,也已經死了,我想看看外麵,所以我下山了。
我把我的一切都告訴了這位婦人,和阿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