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生根入地,她、他,總之在等你。——白嫋兒、婁君堯
風攪動了墨池,澆在薄雲上,成了頭灰色的水牛,人們叫它雨神,它如此敷衍而吝嗇,施舍般僅僅拋灑出了一粒雨滴。
一粒雨,如何才能冷滅世間所有惱火的麵色,所以時間也為它憐惜,在那雨滴匆匆落下的生命裡,給了它選擇時刻的權利。它落下了,落到了這個無情世界之前的,那段光陰。
滴答
雨落在了一片荷葉上,擎拿著荷葉的女娃,將那滴雨傾落到地上,卻剛好點到自己的鞋尖,而這滴雨,似乎是剛剛那場蒙蒙細雨中的,最後一滴。
她沿著田道走回家,腳上那雙係繩的藍布鞋總會往泥濘的土裡壓進幾寸,而她的家,是十多座木閣樓,方圓十裡內,也隻有她這一家人住著。
她叫白嫋兒。
嫋兒走到家門口時,看到了那輛載滿人的馬車,馬車頂簷上掛了兩串玉板,顛簸之時,它們總能敲打出怡人的曲子,來為漫長的旅途添一點趣味。
馬車的主人是婁家人,婁家老邁的爺兒不遠千裡趕來,例行每年對故友的祭拜,今年怕是最後一年了,他走不動了,兩家子孫之間已經無多少情感,待他逝去,怕是再無聯係了,所以,他此次帶來了一個孩童,也帶來了一紙婚書。
他叫婁君堯。
兩家人匆匆相處了一日,便要分彆,白嫋兒甚至並沒有見到自己的“未婚夫”,兩家家主互換了一塊玉佩,指為將來認親信物,也許是這個時間的人們,感情並不徹骨,所以少了許多寒暄,沒了許多留戀,隻在那一陣陣玉板碰撞的脆聲中,了了的揮了揮手。
從那天起,白嫋兒要開始寫信,即使她識字不多,即使她還不懂得什麼叫婚姻,即使她對未婚夫的了解隻是一個姓名。
那時的天空,也是有明月,也是有烈陽,人們過得依舊是日子,它一刻刻的拔起了禾苗,催黃了果子,讓女娃鼓起了胸脯,讓男娃長起了胡須。
白家的人,一天天的少了,一半的樓被掛上了鎖,木窗都要關嚴實,也不需人去打掃。十裡方圓一戶人,能留下來的隻有那些年邁的家仆,年輕人走了,白家的兒子夭折了兩個,走了兩個,而那個時候,姓氏並不是難以改變的鴻溝,為了生存,誰都可以姓白,誰也可以不再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