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盈也不知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控製不住地捕捉大公子的隻言片語。
大公子的話就好似把他們之間清楚地畫出一條界限,將他們分離開來,反複地提醒著她,不要因為他待自己的好,便忘卻了自己的身份。
文盈使勁攥了攥手心,叫自己忽略這下意識生出來的念頭,逼著自己的視線從那對背影都有些登對的男女身上移開,走上自己該走的路,回到院子去,也回到自己該去的位置去。
另一邊的陸從袛同夏嫵念並肩走著,隻是向來敏銳的他察覺到了身後可能是來自文盈的視線,腳步冷不丁停下,回頭看了一眼,便正好瞧見文盈略顯落寞的身影。
他眉心稍動了動,有種想要去拉著文盈的念頭,但卻很快被他壓了下去。
“郎君若是不放心文盈,便去看看罷,叫墨一帶路便好。”
夏嫵念看著陸從袛的側顏,擺出一副大度的模樣。
陸從袛回過身來:“不必,左右都是在陸府內,沒什麼可不放心的。”
文盈在他的院子待了幾個月,已經不似最開始那般,一個吳舟都敢對她起心思。
他繼續向前走著,夏嫵念則是由妍兒扶著慢慢跟上,餘光瞥見他腰間係著的玉佩隨著他的步調輕晃,她瞳眸一縮,一瞬的失態叫她握著妍兒的手下意識緊了緊,很快便又鬆了開。
她緩和了口氣,見陸從袛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她便率先道:“議親的事多謝郎君費心了。”
“不必客氣,畢竟這是咱兩個的親事,我合該上心。”
夏嫵念眉目舒展,一派的溫和模樣,看向他的眼神裡帶上了明顯的感激:“之前你來府上同父親商量給我陪送的嫁妝,我沒想到會有那麼多,便是家中嫡姐出嫁的排場也不過如此了。”
她頓了頓,試探開口:“我一個女子,郎君後院乾淨,日後也我沒什麼用得上錢的地方,郎君若是不嫌棄,我日後的嫁妝,便交由郎君保管,任郎君取用。”
陸從袛側眸斜看了她一眼:“姑娘多心了,陸某還不至於做算計女子嫁妝的事。”
夏嫵念眨眨眼,陪著笑:“我沒這個意思,隻是也想能幫一幫郎君。”
“不必了。”陸從袛低語了一句,便再沒開口。
夏嫵念望著他的側影,心上有些異樣。
她生母出身低賤,後來又被安上不光彩的罪名,悄無聲息死在了莊子上,她原本都沒想過夏家會給她出什麼樣的嫁妝,大抵最後要虛抬來衝場麵。
她沒想到,陸從袛竟會為她討要來嫁妝,甚至不貪圖這些嫁妝半分。
她的心上似起了些漣漪,抿著唇角,不想叫自己心中那些歡喜叫人看出來。
眼瞧著快走到了門口,陸從袛卻突然開了口:“這麼嫁妝我永遠不會碰,你且放心就是。”
頓了頓,他語氣淡淡:“你出身不好,日後做了我的夫人,即便是正氏再吃不得什麼苦,也難免要同旁的夫人打交道,若是沒嫁妝撐腰,難免束手束腳。”
陸從袛語調自然中又帶著幾分不屑:“我自不會要我的夫人,受這份委屈。”
這些話,他說出來既是要給夏嫵念一個安心,也是在反複提醒著自己。
當年母親受過的苦楚,他絕不會叫自己身側的女子經受。
“夏府的馬車來了,姑娘快些回去罷,腳踝受傷需靜養,雖說沒傷到什麼筋骨,但如今薄弱之時更容易再次受傷,不能馬虎大意。”
陸從袛視線從夏府的馬車上,轉到了夏嫵念身上,正好對上了她那雙明亮的眉眼。
這視線裡似乎包含了太多的情緒,似有動容又似又感激,但更多了他還未曾看清,夏嫵念便率先移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