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陸從袛仍舊心有餘悸,他一手握著匕首,另一隻手環抱住文盈。
半晌,他才慢慢找回了理智,低聲說:“你怎得反應這般快,若是你沒發覺出倪氏兄妹的不對,哪裡還會經曆這個危險。”
文盈咬了咬唇:“妾就知道,賀郎君這邊做,是受了你的指使。”
許是因為剛落過淚的原因,文盈說話時鼻音有些中,叫她本就算不得多淩厲的語氣更是弱化了三分。
“如今回看,難道我的做法不對?”
陸從袛強忍心中的後怕,還在耐著性子同文盈道:“我分明是在保護你,你可知楊州如今是個什麼樣的情形?如今世道不安穩,你便是跟著倪氏二人在京都之外兜圈子又如何?”
文盈從他懷中撐起身來,身上分明還沒什麼力氣,但她還是堅持如此,就這般平視著麵前人。
她已經不是急迫著想要爭論出個應該如何,而是說著眼下最重要的事。
“公子,妾之前聽從爹爹說過,走鏢的人都是江湖人,他們有自己的規矩在其中,是出門在外最牢固的屏障。”文盈麵色略有些凝重,“可妾有些倒黴,遇上個不講道義的,壞了所有鏢師的名聲,不過妾也算是幸運,在這種情況下也能與你重逢。”
陸從袛眉心微微蹙起,喉嚨這種泛起苦澀,他不敢去想,文盈在麵對那個不守德行的鏢師時該是如何絕望,又是如何堅持下來。
他一把將文盈摟著懷中,卻還是沒有改變自己的打算:“我陪你在此處修整幾日,再派人送你回京都。”
文盈將頭埋在他懷裡。
“你還是覺得,妾就不該有自己的堅持,是嗎?”
她聲音很輕,絲絲縷縷闖入陸從袛耳中,他下意識便道:“不是的。”
“那為什麼妾的多有決定,你都要擅自為妾做主呢?”
文盈又是一聲歎:“這次偷跑出來,確實是我大意了,但錯不在我,是在那不守道義的鏢師,我不信天下隻有一個惡人,但我也不信全天下全是惡人,我的準備與計劃沒有半點問題,造成如今的結果並不是因為我自己跑了出來,而是我一時走了背運,遇上這麼個鏢師。”
她已不在管什麼自稱,就這般同他言說。
她亦不想將自己一直放在妾室的位置上,若為妾室,自己說什麼大公子都不會往心裡去,自己隻能聽從他的安排。
可大公子不是說視她為正妻嗎?那她便以正妻自居,同他好好說一說。
文盈的手搭上了陸從袛的臂膀,一點點撐起身子來:“我知你不放心我,我不會打攪你,你去哪裡我遠遠跟著就好。”
陸從袛神色免不得動容。
她對自己用情就這般深?以至於在這種情況下,也要儘力跟著他。
陸從袛不由苦笑:“你就這般在意我嗎?”
文盈從未對自己說過什麼喜歡、在意,一切都要靠他自己的感覺,隻是他對情愛本就不算靈敏,即便是文盈表露出十分,他也隻能品嘖出三分來,更何況她從來不說。
可這次他先是被關押在大理寺月餘,又被流放出京都,他才能格外感受到文盈對他的情義。
不是因為他是主子,不是因為他將她鎖在身邊。
文盈隻是原原本本地喜歡他,看重他,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
他喉結滾動,扶在她腰上的手下意識要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