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周宗”
“籍貫……”
“山西振武衛……”
“我查查……嗯,去歲欠響四個半月,今歲的欠響四個月,算上這個月,一共是九兩五錢,加上開拔銀五兩,一共是十四兩五錢,拿好了。”
天啟元年五月十四日,伴隨著燕山大營發餉開始,數萬說著官話的山西三鎮兵馬開始提領軍餉。
他們從軍營內出營,內外由手持騎銃的天策衛監督,誰也不敢鬨事。
在南門口,朱由檢坐在城門口一旁的椅子上,麵前則是三位拘束的將領。
年過四旬的大同總兵楊肇基、年過四旬的宣府總兵張繼先,年過武勳的太原總兵魯欽……
這三人,說來也陰差陽錯,除了宣府總兵張繼先外,其餘兩人還算不錯。
楊肇基鎮壓白蓮教,抗擊河套蒙古的旗牌台吉,收複蘭州,更是在己己之變中,帶領平日訓練有素的三千家丁和民勇,浩浩蕩蕩的直奔京華。
此一軍,雖無戚家軍之名,但不失戚家軍之勇,地方百姓還稱讚其部隊為楊家軍,而後日夜兼程,衣不卸甲,突出重圍,直抵京城。
總的來說、楊肇基是一員儒將,而太原鎮的魯欽也不錯。
原本他應該以太原鎮副總兵的職位,前來京城擔任神樞營副將的,結果因為朱由檢的鬨事,勳貴那邊魯欽沒走通門路,所以投靠了齊黨。
在亓詩教的助攻下,他被孫如遊等人提拔為了太原鎮總兵。
朱由檢要是沒有記錯,他曆史上主要還是在西南平定奢安之亂,雖然不是什麼領兵過萬的將才,但領兵三千的先鋒還是能做的。
因此、朱由檢仔細想了想,貌似山西三鎮對於這三將,並沒有太多的利益瓜葛。
他們擔任總兵官並沒有多久,還沒有培養自己的嫡係,就被朝廷一旨援遼令調走了。
所以、其中的可操作性很大,關鍵要看朱由檢怎麼做。
“現在說空額多少,便如遼東賀世賢等人一樣,既往不咎……”
朱由檢舉起一杯茶,交代了一聲。
他這一開口、張繼先就頂不住壓力先開口道:“宣府此次援遼兵馬為四個營,一萬兩千人,空額三千……”
張繼先這人有些先鋒將才,但沒有靠山,能撿到宣府總兵的位置,主要是薩爾滸一戰把九邊打的斷層了。
所以、在他開口後,事情就有了突破口,朱由檢也把目光放到了楊肇基和魯欽身上。
兩人被朱由檢一看,著實有些不自在。
畢竟眼下朱由檢的名氣太大了,一衛喝退喀喇沁三萬鐵騎,一衛擊垮土蠻巴約部,而這樣的衛軍,他還有十三個。
這麼看來、也就不難理解他們為什麼會有些不自在了。
窮極一生的功績、還不如一個十一歲的少年,這多少有些打臉了。
“太原三營,隻來了兩營,空額一營。”
忽的、魯欽開口了,而他一開口,楊肇基也隻有全說出來了:
“大同四營,隻來了三營,空額一營。”
“也就是說、原本應該來的十二個營,眼下隻到了九個營、兩萬七千人,空額一萬人?”朱由檢輕嗤,隨後卻道:
“罷了、都過去了,我也懶得追究了。”
朱由檢沒有趁著勢大就詢問他們山西三鎮的兵力,而是舉起茶杯道:
“此行、孤按照人頭發餉,發開拔銀,三位總兵可有意見?”
“不敢……不敢……”聞言的三人汗顏,沒想到朱由檢真的會包庇自己三人。
“行了、既然都談攏了,那麼就叫領完餉銀的人去領取軍糧吧。”朱由檢起身,楊肇基三人也紛紛起身。
“發餉之後,前往了遼東,可得儘心儘力,好好聽熊經略的話啊。”朱由檢又交代了一句。
“末將領命……”三人作揖回禮。
見狀,朱由檢也就不再追究什麼,在陸文昭和錦衣衛的拱衛下,策馬準備去遊獵。
春季遊獵、這玩意是朱由檢這段時間打發時間的興趣愛好,另外在野外安靜的環境,也能談些事情。
因此,在遠離了燕山所後,朱由檢便開口詢問道:
“承恩那邊怎麼樣了?滿桂呢?”
聞言,陸文昭在馬背上回應道:“鹽場已經開始收尾了,還需要一些時間就能製鹽。”
“滿總兵那邊,休息一段時間後,便接待了熊經略派去的人馬。”
“支援滿總兵的是廣寧副總兵朱萬良和薑弼、他們帶三千家丁前往支援,眼下在大寧三衛休整。”
“滿總兵眼下,正在等待永平府的九千新卒和順天、永平兩府的養濟院百姓前往。”
“嗯……”聽到滿桂的動向,朱由檢微微頷首,之後便交代道:
“告訴滿桂不用著急,先擴充巴約部的土城為大寧中衛,再建立土城,把順天和永平兩地的養濟院百姓接過去。”
順天府和永平兩地的養濟院,其人數可是有好幾萬。
剛好朱由檢可以趁這個機會,將其中的健全孩童接入燕山所內,將手腳健全的家夥送到大寧三衛去。
到時候他們還在那裡撒潑,想著吃養濟院的米可就難了,不乾活就餓死。
想到這裡、朱由檢開口道:“你等一下持我的手書,去糧倉調二十萬石糧前往大寧三衛。”
“這些糧食估計能讓那群養濟院的人多開墾萬畝耕地了,就是不知道除了巴約部土城,還有宰賽的營地,大寧三衛還有沒有可以開墾的地方。”
朱由檢還是很擔心,畢竟這是四百年前的世界,四百年前的東北,哪怕麵對東北三大平原中,最容易開發的遼河平原,但他還是信心不足。
但麵對他的擔心,陸文昭卻笑道:“殿下不用擔心,滿桂已經帶來好消息了。”
“嗯?”朱由檢勒馬停下,而陸文昭也解釋道:
“滿桂麾下的人去大寧南部看了看,臨近遼河左側的廣袤丘陵和平原都可以開墾。”
“唯一的問題就是,由於大寧三衛有有遼河、大淩河、小淩河、柳河、沙河等河流,並且水流緩慢,所以大寧三衛有不少河曲和沙洲。”
“這些沙州和河曲港汊縱橫,堆積旺盛,河床不斷抬高,汛期常導致排水不暢或河堤決潰,釀成洪澇災害。”
“河道中沙洲眾多,河床不斷淤積,河水宣泄不暢,這些都是滿總兵對大寧三衛的嫌棄之語。”
不過說到這裡、陸文昭笑著搖頭道:
“但這廝之後又說、隻要水利修建得當,再將一些河曲和沙州修理一番,或許在幾萬人的開墾下,將一部分河曲開墾為良田並不是難事。”
“這廝真的是……”聽到這話、朱由檢也笑了出來,並問道:“他有沒有說能開墾多少田地?”
“說了!”陸文昭道:“他說若是人力和耕牛足夠,今歲戰事結束後,便能初步將十萬畝河曲初步整理。”
“明歲一年,大概就能將十萬畝河曲變為耕地,隨後燒地一年,大概後年就能得到十萬畝良田。”
“他詢問過哪些投靠巴約部的漢民,他們說三年開墾的時候,一畝地能收獲**十斤蜀黍高粱,第四年就能收獲一百一二十斤,到第五年就有一百四十多斤了。”
“這麼說、需要五年的時間?”朱由檢聞言,當即皺了皺眉。
如果按照滿桂和當地漢民所說的速度,那麼想來河套和東北其他地方也差不多,甚至北邊還要更久的時間。
五年、他又還能有幾個五年的時間呢?
一想到天啟七年,小冰河大旱就要開始爆發,朱由檢也覺得時間上開始有些不足了。
“今年必須解決山西三鎮的事情……”
想到連續十幾年的小冰河大旱,朱由檢心中也急切了不少。
“孫應元,應該抵達鎮江了吧?”朱由檢忽的開口,而陸文昭聞言,便回道:
“已經抵達鎮江三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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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殺!殺……”
當陸文昭回答朱由檢的時候,一千六七百裡外的鎮江堡外,數萬將士喊殺操演,震動了鴨綠江對岸的朝鮮邊將。
新義州城頭上、一名朝鮮大臣眺望著鴨綠江北部的明軍,笑著對旁邊的官員道:
“崔判官,看到了吧、上朝要收拾建虜了,我們作為受過上朝恩惠的朝鮮人,現在應該儘一份力啊!”
“府尹、如果由義州出錢糧,恐怕會引起王上的不適……”聽到大臣的話,崔判官連忙勸阻。
隻是他的勸阻被這官員聽到後,卻皺眉道:“我們朝鮮深受皇明上朝的恩惠,壬辰之亂、上朝出錢糧兵馬,將倭寇趕到釜山,現在難道我們要從賊嗎?”
“隻是這……”崔判官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畢竟眼下朝鮮王上對後金和明朝的態度,已經引起了很多朝鮮官員的不滿。
如果他說錯話,恐怕也會被眼前人給告訴其他不滿的大臣,那麼今後就升遷無望。
“李府尹,不是下官不想調,隻是義州的情況實在不樂觀,府庫之中隻有糧六千餘石、銅銀不足三千兩了……”
“那就支取三百兩,買些牛羊,由我渡江送過去。”聽到這話,李府尹皺眉開口,而判官無奈,隻能調銀子買了些牛羊。
於是第二天一早,那李府尹就帶著十頭牛和六百多隻羊,乘船渡江前往了對岸。
當他們快要抵達岸邊的時候,跑早操的正兵們就發現了他們:“你們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