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國想不通,但他看著自家殿下胸有成竹的模樣,也不再繼續深想了。
在他看來,隻要殿下不著急,他就不著急。
帶著這種想法,李定國也重新坐下了,不過他卻不在看那所謂的兵書,而是翻看起了一些關於土木、政治的書籍……
也正當朱由檢和李定國閒聊的時候,黑水河北岸的一處河穀內正拖著長長的隊伍。
這是金軍北狩的隊伍,相比較幾日前,隊伍的人數在抵達黑水河北岸後,顯得更少了,而隊伍之中的人也更加麻木了。
所有人低著頭趕路,突然間一婦孺跪在了地上,癲狂似的猛抓自己胸口棉衣。
“熱…熱…太熱了!為什麼會這麼熱!”
這婦孺癲狂的抓著衣服,內心著急的大吼,隨後便就在這零下十幾度的北山脫起了衣服。
隻是不等她脫完衣服,一支箭矢忽的射來,穿透她的後背胸膛,讓她一頭栽倒在了厚厚的積雪中。
她栽倒後,身體止不住的抽搐了幾下,隨後便一動不動。
過了片刻,等四周的人上去查看時,她的身體已經冰涼了。
“這種怪症得了隻有死……”
上來扒衣服的一個女真女人搖著頭對旁邊害怕的孩子解釋,以他們的知識,並不能解釋這種現象,所以所有人都將這種怪症稱為“北山的詛咒”。
解開了衣服,這女人便將衣服披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哪怕這孩子不斷搖頭抗拒。
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感受到了溫暖後,那孩子雖然覺得有些惡心,但還是沒有把衣服脫下。
這樣的一幕,已經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路過的隊伍沒有一人停下,隻有麻木的向前行走。
在隊伍的中間,一眾金國貴族也麵露疲態,隻有黃台吉幾人還較為堅定。
“大汗,今晚我們應該能抵達土魯亭山的南麓,那裡有幾個山坳,大軍可以在那裡休整。”
熟悉北山的阿敏策馬而來,對著黃台吉行禮的同時,彙報了前方路況。
聽到馬上可以休整,所有金國貴族紛紛鬆了一口氣,但卻一直警惕著四周。
在朱由檢帶來的高壓下,金國的女真人基本沒有什麼享受的時間,自然也就不存在什麼腐化問題。
他們這些人,大部分都跟著努爾哈赤起家,什麼苦頭都吃過。
眼下他們覺得疲憊,隻是想到自己如喪家之犬的處境罷了。
曾幾何時,他們也是全殲過明朝野戰軍的存在,然而眼下,卻連與明軍交手的勇氣都沒有,和北虜一樣隻知道逃跑。
他們曾經瞧不起林丹汗,現在他們卻成為了林丹汗。
帶著這種落差,眾人走了二十裡路,在申時正刻(1點)開始紮營。
也在他們紮營的時候,代善騎馬來到了黃台吉旁邊,眼底隻剩下了冷靜,不再有當年的嫉妒。
“越往北越冷,今天我們巳時出發,申時休息,隻走了三個時辰,不到六十裡。”
“再往北走,恐怕每天隻能走五十裡了。”
“這個速度,三十天內肯定逃不過明軍的合圍。”
代善陳述著己方的困局,但這樣的局麵,黃台吉也沒有辦法,他隻能硬著頭皮道:
“接著走吧,等到了月底就暖和了,能多走遠一些了。”
黃台吉無奈,畢竟越過了黑水河後,河北的氣溫比河南冷太多了。
如果他們不在申時紮營,酉時完成人馬歸攏,那許多人都要在天黑之後被凍死。
金軍沒有那麼多棉花,隻能穿毛皮,毛皮的保暖有限,強行趕路隻有凍死。
相比較他們,郭桑岱和明軍都沒有這個顧慮。
“隻能這樣了……”代善點了點頭,隨後離開了原地。
在他離開後不久,濟爾哈朗和阿敏也騎馬來到了黃台吉的身邊。
“大汗,今天凍死了五百多人……”
濟爾哈朗率先開口,而帶來的並不是什麼好消息,這讓黃台吉不由緊了緊手中韁繩。
“算下來,這十天已經死了四千多婦孺,下麵的人抱怨也越來越大了。”阿敏一邊說,一邊看黃台吉臉色:
“照這樣走下去,估計還沒走出北山,就要死上萬人。”
麵對阿敏的估計,黃台吉則是平靜著臉色開口:
“告訴他們,明軍發動犁庭掃穴,女真人一個不留!”
“誰要是想留下來被明軍割去首級充為軍功,我不攔。”
黃台吉越是平靜,濟爾哈朗和阿敏就越安心,瞧著他這模樣,阿敏點頭應下,隨後打轉馬頭離去。
倒是濟爾哈朗,在看著阿敏走遠後,他這才開口說道:
“莽古爾泰那家夥有些不安分,他想要帶著兩藍旗直接從西邊突圍。”
一個勢力上升時,所有人都會和和氣氣,但一旦這個勢力開始走下坡路的時候,勾心鬥角和落井下石的人就會出現了。
莽古爾泰沒有代善的腦子,他隻覺得黃台吉搶了自己的汗位,而眼下黃台吉的撤退路線也不和他的心意。
在莽古爾泰看來,他們應該直接西出,趁著明軍圍攻上京、興京的時候,朝著泰寧府襲殺而去。
隻要能衝到當年朱由檢奇襲科爾沁的那條山道麵前,那大金就能直接翻越哈剌溫山脈,抵達漠北草原。
隻可惜,莽古爾泰並不知道泰寧府那條山道的情況,而黃台吉是唯一見過那條山道的金國高層。
他很清楚,朱由檢這樣的人,不可能不管那山口。
那山口的地勢,隻需要在山口空地建一座關隘,就足夠擋住所有想要走這條山道的兵馬。
黃台吉不可能選這條路,一旦他選了,那就輪到朱由檢高興的時候了。
與其帶著步騎在北山和黃台吉的這幾萬馬步兵、遊騎圍追堵截,朱由檢更希望黃台吉去到平原上。
火炮、騎兵、馬步兵,這些兵種,明軍都是金軍的數倍。
如果黃台吉敢走西邊突圍,那朱由檢就可以準備放鞭炮了。
“看好他,如果他要自己帶著奴才突圍,不用理會他。”
“如果他要帶著兩藍旗的兵馬突圍,立馬把他給我綁起來。”
黃台吉沉著臉對濟爾哈朗下令,這種關鍵時刻,他不允許有人拖自己的後腿。
“是!”濟爾哈朗應下,隨後調轉馬頭離開了這處山崗。
黃台吉在山崗上看著山坳裡的營壘構築完畢,隨後才帶人下了山崗,入駐了營壘之中。
十幾萬頂帳篷搭建了起來,這種時候隻需要一把火就能夠來個火燒連營,但事實是黃台吉把塘騎放出了一百裡,這也代表周遭一百裡都是安全的區域。
他回到了自己的營帳,也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海蘭珠,這些事情你不用做,交給下麵的奴才去做就行。”
進入大帳,黃台吉看見了自己的妃嬪布木布泰(孝莊)的姐姐海蘭珠,此刻的她背對著黃台吉,正在為黃台吉整理一些書桌上的東西。
聽到黃台吉的聲音,海蘭珠轉過身來,她長得並不算很出眾,至少和齊王六妃相比,十分一般。
不過,她身上有一種英氣和灑脫,讓人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能升起一種征服欲。
見到黃台吉,海蘭珠行了一禮:
“庫勒根丟(妹夫)收留了我們,我隻不過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罷了。”
海蘭珠的話,也解釋了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雖說朱由檢第二次北伐時滅亡了科爾沁,但海蘭珠卻跟著父兄投奔了金國,因此得到了收留。
麵對海蘭珠這樣的女人,黃台吉對她總有一種征服欲,隻是因為國事太多,加上自己的威望不足以同時駕馭海蘭珠和布木布泰,因此他一直沒有下手。
現在想了想,如果不能突圍,那他可能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品嘗海蘭珠的味道了。
想到這裡,黃台吉走上前抓住了海蘭珠的雙肩,但海蘭珠卻並不覺得奇怪,她有自己的心思。
由於自己的妹妹嫁給黃台吉後一直沒有育有子嗣,他們全族心裡都十分著急。
他們自然不會懷疑是黃台吉的問題,因為黃台吉有過不少孩子,雖然隻活下來了一子一女,但也證明了他沒有問題。
因此,他們都在懷疑是布木布泰的問題,所以為了全族,海蘭珠隻有獻上自己了。
不過她沒想到黃台吉這麼能忍,居然忍了整整四年的時間。
雖說眼下金國國勢渺茫,但海蘭珠沒有辦法。
她不給黃台吉,又能給誰?給明軍?
彆想了,明軍已經下令犁庭掃穴,而他們一家和黃台吉有姻親關係,自然不能存活。
所以除了給黃台吉,她沒有第二人可以給。
海蘭珠抬頭看向了黃台吉,黃台吉也乾脆抱起她走向了床。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突圍成功,如果可以,他會好好對海蘭珠,如果不行,那他也得到了海蘭珠,不帶遺憾……
時間滴答滴答走過去,外麵的風雪刮得越來越大了,營壘內部卻是一片寧靜。
似乎所有人都已經沉沉睡了下去,就連前麵那些不願意歇息的兵丁們,此時也躺了下去。
太累了,真的實在太累了。
在營壘內,八旗兵丁們齊齊進入了夢鄉,臉上露出了幾分微笑。
在夢境裡,大金依然是那麼強盛,南邊的明狗在他們的屠刀下不斷求饒,而他們這些八旗勇士攻占了遼東,攻占了山海關,攻入了中原,定鼎了天下……
行軍圖和局勢圖放在彩蛋章了,如果彩蛋章被斃了,那就放在評論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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