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砰砰砰——”
冬月末,伴隨著明軍步槍的聲音在中南半島發出聲響,交趾占婆府的六萬叛軍在麵對六千明軍時,僅在一瞬間便被打得潰不成軍。
他們瘋狂的往身後密林逃去,但卻被密林中湧出手持短兵的交趾兵馬司和拱衛營兵馬擊退一波又一波。
當日落斜陽,六萬叛軍已經不存半數,所有人都蹲在了地上,恐懼的舉手示意投降。
“收割首級,屍體火化。”
馬背上,年過六旬的戚元功隆聲開口,戚武隆也當即指揮兵馬受降俘虜。
等夜色漸黑,戚武隆才帶人返回了行軍大帳。
“爹,擊斃兩萬六千多,俘虜三萬多。”
戚武隆帶著消息回了大帳,脫下甲胃,頭發花白的戚元功聞言也用手撫了撫額頭:“你自己看著處理吧,你也該獨當一麵了。”
“是!”見戚元功這麼說,戚武隆沒有露出很高興的表情,而是有些難受。
戚元功並不隻有戚武隆一個孩子,隻是在朱由檢大規模推廣《外科實錄》之前,大明的接生和育兒水平並不算高,因此他夭折了三個孩子。
戚武隆是第四個孩子,生他的時候,戚元功已經三十有六,也算是老來得子。
在戚武隆之後,他又生有三子兩女,不過這些兒女的才乾顯然不行。
加上泰昌元年戚元功跟隨父親戚金北上遼東,對兒女的教育也落下了一大截。
如戚武隆也是直到十二歲,才被戚元功送往了燕山官學。
戚武隆算是燕山第三期學子,不過他謹遵祖父戚金的教誨,沒有和燕山派在一起抱團,這也是朱由檢為什麼會選擇他去護送朱慈燃的原因。
“爹,這次的事情,我感覺沒那麼簡單。”
戚武隆看著老邁的戚元功,心裡忐忑的說出這句話。
他還想繼續說下去,但戚元功卻抬手示意他彆說了:
“我們戚家,不參與廟堂,隻知行軍打仗,保衛家國……”
“……”見父親這麼說,戚武隆沉默數秒,隨後才緩緩作揖:“是……”
瞧他沉默的模樣,戚元功也察覺到他護送朱慈燃回來後的變化,因此皺了皺眉:
“我知道你這一路與太子相談甚歡,但廟堂的渾水不是你我能趟的。”
“你下去吧……”戚元功看著聽不進去的戚武隆,歎了口氣示意他下去好好想想。
“小子告退……”戚武隆作揖退下,待他走後,戚元功也拿起了一份燕山兵書閱讀了起來。
或許對於他們父子來說,這一夜很是難熬,而對於朱由檢來說,那個位置也如坐針氈。
隻是相比較他們,伴隨著時間推移,一路向南的朱慈燃也在冬月的最後一天抵達了這個時代的廣州城。
儘管不是第一次來廣州,但相比於太原、涼州、成都、昆明、桂林等諸省省治,廣州顯得要繁榮不少。
這樣的繁榮不僅僅體現在了經濟貿易上,也體現在了小民生活上。
廣東經過十六年的不斷移民,人口僅有三百二十萬,這其中僅僅廣州府便有七十餘萬人口,而作為省會和府會的廣州城則是以南海、番禺兩縣合建而成,有常駐居民二十餘萬,占據廣東十六分之一的人口。
這個時代的廣州要比後世距離大海更近,順德、番禺、中山等地的大部分還沒有被珠江衝刷出來。
既然距離大海更近,那貿易上自然就更為繁華。
作為大明本土南部四大港口之首,廣州港每日接待的商船也在數百艘之多。
遠遠地,朱慈燃他們還沒有看到廣州城的城牆,便看到了盤踞在外圍的許多集鎮。
集鎮上生活著許許多多百姓,他們農忙時從事農業生產,農閒時就在廣州城的港口打工,不可謂不舒服。
在曆史學家眼中,晚明的大明朝正處在一個政治壓抑的年代,而就文化學術而言,已失去了唐、宋時代那種渾然的氣派。
江南心學的盛行,反映了士人對現實的退縮心態。
不過相比較人口稠密、文化老邁的江南,嶺南民間表現出來的蓬勃活力,卻如東風吹柳,為沉甸甸的曆史,抹上了一道耀眼的亮色,使之變得鮮繁繽紛、生機盎然。
這樣的生機盎然,在朱由檢執政的十二年間不斷地被催生。
許許多多人口被遷移之後,廣東省的百姓也漸漸富裕起來,尤其是熬過了天啟初年的那三年大旱後,廣東百姓的生活也更上一層樓。
百姓的富裕,加上南洋的收複,海上貿易的放開,這些環境和政策極大刺激了民間工藝美術的繁榮。
瓷器、漆器、家具、刺繡、景泰藍、宣德爐等,千模萬樣,皆一時之盛……
這其中,尤其以澳門和香港兩地的發展最為迅速。
這兩地背靠廣州和大明各省的市舶貿易,從一個荒涼漁村,搖身變成世界矚目的繁盛商港。
一船一船的繡品、絲綢、金銀、麝香、珍珠、象牙精製品、細工小器、漆器、瓷器,從珠三角的三個港口起航,經過南洋、小西洋的航線,在大明與歐洲商人的交易下,被源源運回歐洲。
在歐洲人心目中,黃金、刺繡、象牙一類的藝術品,都屬於奢華品,得到特彆的尊敬,因為它們的材料相當珍貴,常用來裝飾祭壇、聖人遺物或貴重書籍的封套。
即便到了十八世紀,這種心理依然存在,而相比較香港和舊港這兩個新興城池,廣州則是歐洲人尋找這些奢華品的最大市場。
廣州的繁榮也離不開朱由檢的支持,從天啟六年開始,他責令六部對當地進行的整治。
首先就是禁止歐洲人在廣州城貿易,另外遷移廣州大量城外農民前往舊港。
在遷移之後,廣州城區開始改造,水泥被應用於房屋、道路等建築。
到天啟十年,廣州城已經麵貌一新,整個城市整潔了,當地百姓的精神仿佛也清爽了。
每天辰時一過,沿街的店鋪陸續開門營業,一夜無聲的城市,像河渠開閘放水般喧鬨起來。
城門一開,第一批湧進來的,總是那些運花入城販賣的花農。
如眼下,混在排隊進城的隊伍裡,朱慈燃他們的四輪車顯得格格不入。
他們的四周是一車車的鮮花,繁花如海、香氣撲鼻。
花農們“吱吱呀呀”挑著一擔擔素馨花,把馥馥香風也帶進城裡,讓朱慈燃他們也身處花海之中。
“乖乖……這些鮮花如果送去京城,那得賣多少銀子……”
看著四周的花海,一名錦衣衛忍不住開口,朱慈燃也在和旁邊進城的花農聊著天。
在聊天下,他們才得知廣州南邊被衝刷出來的一些土地被人稱為河南地,這上萬畝土地上被人種滿了鮮花。
每天雞還未打鳴,花農們便起床開始裁剪花朵,隨後等著城門一開,花農們立馬將鮮花推往了城內的花市。
經過工部燕山官員的規劃,廣州城的大南門、歸德門、小南門、正東門、正西門、大北門、小北門等大大小小的城門附近基本都做了花市。
這些花市之大,僅素馨花每天就賣出不下數百擔,其它的各種鮮花加起來,不下千擔。
“花還算好的,你現在要是在城門口等著,不到半個時辰,等我們都進去了,你就能看到一群家禽、牲畜被運進城裡了。”
和朱慈燃交談的花農大聲開口,這引起了朱慈燃的興趣。
因此在擠進城內後,他們沒有離開,而是把車推到了兵馬司崗亭的後麵,坐在車上看起了城門不斷湧入的花農。
即便是冬季,即便隻是一個城門口,但運進城內的鮮花還是絡繹不絕,讓人眼花繚亂。
芬香撲鼻的鮮花被一擔擔、一車車的帶進城裡,的遠處就是熱鬨的花市。
花市整體是用水泥混凝土和部分木質乾架搭建起來的,整體呈“口”字,將裡麵的花市圈起來。
外麵作為圍牆的房屋都隻準許有兩層三丈的高度,在如今的這個時代,朱由檢並沒有因為水泥的產量在提高而催生一大片高層建築。
在他看來,高層建築對於大明來說沒有必要。
衡量一個國家,一個地方的強大,不是用建築的高低來評價的,況且大明地廣人稀,也沒有到需要建造“鴿子籠”來困住百姓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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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高層建築的老化問題。
修建高層建築,等到建築開始老化,那需要付出的拆卸成本就很高了。
因此在全國範圍內,朱由檢準許的高層建築基本都是各地寺廟、以及坊市的商業街。
寺廟閣樓的高度不能超過二十丈,坊市商業街的高度不得超過五丈。
在這樣的要求下,百姓們並不感覺壓抑,而且也不影響商品交易和貿易。
“哼唧……”
正當朱慈燃在打量花市的時候,伴隨著“哼唧”聲,一頭頭被關在木柵欄裡的土豬被挽馬車拉進了城內。
“來了!”看著被拉進城內的土豬,朱慈燃好奇的打量。
對於一個人口大城,廣州的人口可以從豬肉的銷售量,推測一二。
嘉靖三十五年在廣州生活過的傳教士就在《葡萄牙人來華的見聞錄》中寫道:
“廣州城裡的統治官員命令調查每日的食品消耗量,結論是光是豬肉就要五六千頭。”
“要不是有很多人吃黃牛肉、水牛肉、雞及大量的魚,豬的消耗量將達一萬或一萬頭以上。”
“我難以想象,這樣的消耗,城內到底居住了多少人,恐怕要比裡本斯的人口多上數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