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乾聖十三年三月十九日,齊王檢於深夜薨逝,享年七十三歲,西京城寺廟道觀,各聲萬杵。
消息傳至京城,史載“帝悲慟大哭”。
得知此消息的李定國也在自己的《乾聖日誌》中寫下了自己的感受。
“心如刀絞,潸然淚下”
簡單的八個字,足以說明了當時大部分官員的想法。
由於消息傳來的時候正是正午休息的時間,因此所有官員都覺得腦子嗡嗡響,暈暈然。
對乾聖朝的大部分官員來說,齊王不僅是海外藩王,更是許許多多官員心中的支柱。
雖然他們都對齊王的病情早已有所了解,但當他們聽到這噩耗傳來的時候,心裡還是十分難受。
或許他們之中更多的是貪官汙吏,但沒有任何一個人的夢想是做貪官汙吏。
他們在校園時,又何曾不想像齊王一樣,做一個匡扶社稷的名臣賢王。
隻是等他們踏入官場後,這才發現他們的理想相比那擺在麵前的誘惑顯得不值一提。
在這條路上,有的人倒下了,也有的人頂住了,但這不能說明倒下的人就徹底的沒救了。
每到深夜,他們還是會回想起自己年少時的夢想。
隻是這一日,他們曾經夢想的支柱也倒下了。
他們是幸運的,幸運在這樣一個擁有能力的人沒有選擇完全的包庇大明朝,而是給寒門學子留了一條上升的道路。
他們也是不幸的,因為不管他們做的如何,他們所做的也很難在史書上留下一筆,更不用妄談追上齊王了。
或許後世的人每每回想起這個時代,他們能夠想起的隻有齊王,而不是他們這群努力追趕的人。
這一日,官員們的精神是恍惚的,而能勉強把他們拉回現實的,是悲痛過後的皇帝朱慈燃。
麵對自己自小崇拜齊王叔的離去,朱慈燃在午後組織了一場朝會,並下達了多條政策。
其中,關於齊王薨逝的消息不能一下子放出來,而是應該統一由《大明報》刊登出來。
眼下的《大明報》已經遍布大明宗藩體係內的任意一個國家,隻要《大明報》刊登出來,那基本上就是昭告大半個世界了。
這個昭告被定在了五月初一,並且這一期刊登的內容將由皇帝朱慈燃親筆訃寫。
此外,皇帝朱慈燃決定要將齊王的遺體運回北京,葬於世祖武皇帝世陵前。
對於這一條,其實是朱由校生前與朱由檢在往來書信中早就商量好的了。
他們兄弟都清楚,二人這輩子怕是再也見不了麵了,因此朱由校不想在死後離自家弟弟太遠,而朱由檢也早在十五年前就同意了。
此刻不出意外的話,他的遺體已經在被運送過來的路上了,因此朱慈燃讓禮部提前準備關於齊王下葬的各種器物。
另外,禮部還需要在即日通知諸藩,著諸藩派人前來吊唁齊王,同時商討齊王薨逝後的宗藩體係變化。
到此為止,關於齊王薨逝後需要準備的事情已經宣布,隻等落實。
在朱慈燃的口中,關於下葬所需冥器的價值突破了五百萬兩,與世祖武皇帝朱由校下葬時差距不大。
不過,朱由檢好像早就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去世會讓大明和諸藩大費周章,因此在四月二十五日,齊國護送船隻到港的第一時間,這次護送遺體前來的王太孫朱和埨便派人給京城送去了消息。
齊王朱由檢生前的遺願是簡葬,他希望陪他一起下葬的物品僅有他生前的甲胄、兵器、戰馬屍骸,以及朱由校早年為他敲打的第一批家具。
那些家具自從朱由校駕崩後,朱由檢便沒有叫人修葺過,此時的它們已然不能使用。
然而,就是這批不能使用的存在,卻被朱由檢令人百般嗬護擦拭。
朱由檢去世前,他就已經命人將這些家具搬往北京齊王府,此刻正放在齊王府倉庫之中等待下葬。
得知這則消息,朱慈燃沉默了許久,直到朱由檢的遺體已經運到北京,他才點頭同意。
五月初一,在《大明報》刊登齊王朱由檢薨逝消息的時候,皇帝朱慈燃、太子朱和垠,太孫朱怡鉉,王太孫朱和埨以及李定國等閣臣已經將朱由檢的遺體送到了世陵外的一座陵墓。
這座陵墓從朱由校去世前就令人著手修建,直到乾聖十年才徹底完工,規模與世陵不相上下。
或許朱由校早早就猜出了自家的摳門弟弟會簡葬,因此自己出銀子將弟弟身後的宅子給修好了,“強迫”其不浪費的住下。
本以為隻是一座空陵的朱慈燃等人將棺槨運送至墓門之後,他們這才發現,在主墓室的左室裡,早就擺放好了朱由校生前所做的全套家具。
從桌椅板凳到床榻書桌,墓室內的一切都是按照勖勤宮內原樣擺放好的。
在這裡,似乎朱慈燃他們都能感受到數十年前,那位年輕的齊王殿下是如何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
站在此地,朱慈燃臉色黯然,隨後轉身離去。
片刻後,伴隨著一件件簡葬的物品下葬,墓室的墓門也被合上。
接下來朱慈燃要做的,就是等待諸藩代表前來吊唁自家叔父,隨後令兵馬“複土如陵”了。
在等待諸藩代表到來的日子裡,朱慈燃內心十分煎熬,但需要他操辦的政務也有很多。
齊王的離世,給大明宗藩體係帶來了一些不穩的因素,他必須把這些不穩一一解決才行。
在他為解決這些事情做準備的時候,諸藩的世子乃至部分親王、郡王都紛紛抵達了北京城。
曆經多次地震,北京城內大部分民居都得到了翻新,儘管看上去十分漂亮,但這漂亮的背後卻是無數國債堆砌起來的。
這次齊王的離世,讓一些藩國變得沒有了安全感,許多人都在想要不要將國債賣出,畢竟皇帝對諸藩的態度並不好。
如果什麼時候皇帝賴賬,那他們手裡的國債可就是一堆廢紙了。
這種事情不是妄想,而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當年寶鈔是怎麼崩壞的,對於在大明讀到大學,並且學習過經濟學的諸多親王、郡王和世子來說並不是新鮮事。
幾十上百萬兩的國債可不是小數目,如果能趁機把國債賣了,那自然最好不過,但問題是由誰來當這個出頭鳥,這就有些……
懷揣著忐忑的心情,許多宗室前往了天壽山,對齊王陵明樓內的齊王畫像進行了偈拜。
齊王的畫像出自齊國彩繪大師禹之鼎之手,畫像中的朱由檢看模樣是二十七八,模樣栩栩如生,讓不少沒有經曆過那個時代的宗室、官員見到了這位齊王殿下年輕時的模樣。
他們懷揣著尊敬和崇拜的心理對畫像偈拜,同時許多宗室也認為齊王的治喪安排得太簡單了。
好在皇帝早已安排人特地著重說明,喪事從簡是齊王生前的意見,不然恐怕朱慈燃要戴上一個“刻薄恩親”的帽子了。
偈拜過後,許多宗室離開了天壽山,並返回了百王坊內休息。
對於天壽山的官員們來說,這樣的流程持續了很久,直到九月初十,伴隨著距離最遠的唐、吉、淮三藩世子抵達北京,並前來天壽山偈拜才宣告結束。
九月十二,齊王陵在三萬上直官兵的努力下開始複土如陵,而與此同時皇帝也召來了諸多宗室討論關於齊王的諡號問題。